半夜十二點多,龍寶妹躺在自己寬敞的大卧室裡,吹着空調炫着冰棍,正捧着手機上網磕自己喜歡的百合CP。
八月份,正是放暑假的時候。
她爸媽在貴陽開餐館,天天忙得熱火朝天,她去幹了半個月雜工,買菜員、洗碗工、服務員、收銀員,哪個位置忙不開哪個位置就叫她頂上,起早貪黑腿都要跑斷了,實在受不了那苦遭不了那罪,果斷提起書包跑路回老家。
老家的房子是十幾年前蓋的二層樓房,去年才重新裝修過,二百多平方的房子隻有她一個人住,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睡醒了随便做點吃的,就可以躺平刷手機玩遊戲,沒人管沒人罵,自在得很。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玻璃窗震得嘩啦啦響。
龍寶妹看看玻璃窗,又探頭朝着轟隆聲傳來的天空望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聲音越來越近,還越來越響,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她的耳膜嗡地一聲隻剩下了耳鳴音,屋子裡的燈全滅了,她的手機也一下子黑屏了。
龍寶妹揉揉耳朵,又去按電燈開關,停電了。
她拿起手機照亮,手機黑屏了。她按下關機鍵,沒反應。她又按下開機鍵,還是沒有反應。
手機壞了?
别啊!
壞什麼都可以,别壞手機啊。龍寶妹有點心疼。她穿上拖鞋走到窗戶前去查看外面的情況,一腳踩在碎玻璃上,才發現窗戶玻璃全震碎了。
她借着外面照進來的微弱光芒,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玻璃探頭朝外面望去。
村子四面環山,擡眼遠望,遠處的山都是黑漆漆的。近處的十幾戶人家,也是家家戶戶黑燈瞎火的。村裡的年輕人都外出務工去了,剩下些老人孩子和照看孩子的婦人,還有就是娶不到老婆又懶又不幹活的光棍。這些人都睡得早,往日裡這個點也不見他們有點燈的。
詭異的是,村子裡一片漆黑,天空卻是通紅色,後山方向更是火光閃爍的樣子,像着火了。
龍寶妹想要出去查看情況,又有點害怕。從小聽多了鬼鬼怪怪的故事,總覺得黑暗中隐藏了很多可怕的鬼怪之類的東西。八月份,山裡的蛇蟲多,萬一踩到蛇被咬一口就慘了。
她暗中猜測,可能是飛機、衛星什麼的掉到後山把電線和手機信号基站砸壞了吧?
明天肯定會有人來修。
龍寶妹回床上睡覺,讓蚊子咬得睡不着,又摸黑下樓去客廳的電視機櫃裡找蚊香和打火機。
之前窗戶關得嚴,空調開到二十二度,蓋着被子睡覺,沒有蚊子咬,現在玻璃窗壞了,空調也停了,再不點蚊香,那得被咬完了。
她怕黑,但隻能壯着膽子下樓。
她剛到樓梯口就聽到瓦片掉落的聲音。
吓了一大跳。
她家的房子蓋得早,早些年奶奶在世時,家裡有養豬。豬圈就在二層小樓的左側,由條石和瓦房建成的,後來奶奶過世,家裡沒有人養豬了,就用來堆柴了。
剛才那麼爆炸的聲響,玻璃都能震碎,震掉幾塊豬圈房的瓦,太正常了。
龍寶妹悄悄地對自己說:“不怕不怕,沒有鬼。”
她走到樓梯口,又聽到豬圈房的柴堆傳來悉窣聲。因為周圍太安靜了,又黑,聽覺無限放大,那聲音無比清晰,吓得她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蛇,或者是老鼠!不用管,不用管。”
龍寶妹摸黑到了客廳,又摸到電視櫃,拉開抽屜,摸到火機,點燃,有了光,膽子也壯了幾分。
恐怖片看多了,她又害腦蠟燭一亮照出一張鬼臉,小心翼翼地舉着蠟燭照了一圈屋子,還好,沒事。
她拿起蚊香和抽屜裡的一大把蠟燭,舉着燭火往二樓去。
豬圈房又傳來木柴掉地上的聲音和有賊翻動柴草的聲音。這年代誰偷柴呀。龍寶妹沒去管,也不敢管,哆嗦着上樓,看到卧室的窗戶全壞了,沒安全感,想換到父母房間,結果窗戶也壞了,她又換到多出來的兩間留作客房的屋子,玻璃窗也全是壞的。
龍寶妹心說:“不管是飛機掉了,還是衛星掉了,肯定要讓他們賠玻璃,跑不脫,還有豬圈房的瓦也要陪。”
她這麼一想,又沒那麼害怕了,哆哆嗦嗦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八月中旬,大熱的天,鑽在被子裡蜷着腿蒙着腦袋,頭發絲都沒敢留一點在外面。
她蒙在被子裡睡覺,感覺到有風吹起來,感覺像有鬼順着窗戶飄進來,害怕。
沒一會兒,她熱得滿頭大汗,仍然不敢鑽出被窩。
實在熱得受不了了,探出頭喘口氣,看到蠟燭快燒完了,又趕緊續上一根,然後繼續蒙在被子裡,實在太憋悶了,于是悄悄地給被子掀出條縫,隻把嘴巴鼻子留在外面透氣。
周圍實在太靜了,但豬圈房一會兒柴火響,一會兒瓦片響,還有咝咝的像吃辣條被辣條的聲音,偶爾還有一絲女人低低的呻吟聲。
蛇,滑行時,可能有咝咝聲。
哪來的女人低吟聲,聽起來挺暧昧,宛若妖女勾魂。這樣的聲音,她學都學不來。
龍寶妹吓得不停地抖,連救命都不敢喊。
最近的人家,到她家也得走一百多米遠,住的是一個卧床不起的老太婆,一個五十來歲的兒媳婦帶了兩個不到十歲的孫子孫女。叫他們救命,算了吧!再遠點,就不一定喊得應了。且這麼晚,黑燈瞎火的,别人聽到喊救命也不敢來。别救命的人沒來,豬圈房裡的先過來了。
龍寶妹又想:萬一是自己吓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