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同他說些什麼才好,還是什麼都不說?
她尚在原地兀自琢磨着,眼前忽地伸出一隻手,手中提着一個紙袋子,裡頭的栗子香悉數鑽入鼻腔。
“拿着。”
青年的聲音溫和,卻不容拒絕。
是她愛吃的栗子。
謝棠正糾結着接不接,衛子羨卻不由分說的将東西塞到她手中。
“多謝。”
少女垂着腦袋,提着紙袋子,較之方才神态都拘謹了許多。
衛子羨動動唇,最終還是忍下了什麼都沒說。
寒夜風急,煙花落下後,人群便有三兩結伴離開這處,也該是回府的時候了。
謝棠默不作聲走在前面,去尋衛迎,盡力忽視腦後那灼灼的視線。
氣氛正是滞凝的時候。
面前忽然有人擋住她的去路,謝棠往左,那人也往左,她朝右,那人也向右。
謝棠憤然擡頭,看清來人面容的時候,卻愣在原地。
一身錦衣繡服,珠翠滿頭,倨傲的昂首看着她。
謝棠眉間輕皺,欠身道:“郡主。”
婉平郡主勾唇笑了一聲,“許久不見妹妹,近來可好?”
可真是許久不見了。
謝棠颔首說好。
婉平郡主笑了一聲,越過她往後走去。
謝棠随着她轉身,看着她同衛子羨行禮問好,很快她就别開眼繼續往前走,往事雖已去甚久,可見到她時總歸是不舒服。
才往前走了沒幾步,忽聞得石闆路上有馬蹄聲傳來,人群驚呼聲四起,謝棠怔然往周遭去看。
便見自己對面黑漆漆的巷中有匹受驚了的馬兒朝自己這邊過來,馬蹄高揚,謝棠瞳孔微弱,驚險萬分的時刻,她竟雙腿發僵邁不開步子。
眼瞧着馬蹄即将落在自己身上,謝棠才回神般往旁邊去躲,可顯然有些遲了,她下意識的緊閉雙眼。
電光火石間,隻覺耳畔掠過疾風,短暫的驚慌後,感官紛紛回來,耳畔重重的呼吸聲、身上緊緊的束縛、還有不知是誰人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謝棠怔然擡頭,撞入視線是衛子羨飽含擔憂的眼睛。
“阿棠!”他緊張地看着謝棠,見她仍是驚疑未定,禁不住将她重新緊緊擁入懷中,輕撫着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别怕,阿棠。”
良久,謝棠才神識歸位,雙腿後知後覺的發軟,幾乎是癱軟在衛子羨的懷中。
緩了片刻,方才的惶恐才慢慢褪去,恍然覺得自己氣有些喘不上來,身上束縛太重,她掙了掙,卻被衛子羨緊扣在懷中。
他的聲線微有顫抖,貼在她後背處的掌心渡來陣陣溫度,不知怎的,謝棠忽然就鼻腔發酸,淚水滾落了下來。
“四哥哥……”
少女濃重的鼻音和委屈的聲調入耳,衛子羨心底更是不知該如何憐惜她了。
溫聲安慰哄了好久,他同馮鳴吩咐幾句,便先帶着謝棠上了回府的馬車。
“喝口熱茶暖暖身子。”衛子羨斟了杯茶,遞到她唇邊。
謝棠接過來,将茶盞握在掌中,靠在車壁上輕聲道謝。
豆燈幽幽,映得謝棠面如白紙,發絲散落一縷在頰上,衛子羨伸手替她撥開。
微涼的指尖觸到她的面容,謝棠忍不住往後瑟縮。
衛子羨淡淡收回手。
“已經讓馮鳴去查了,等你明日醒來就能知曉那受驚的馬是從何而來。”
謝棠說好,阖上眸子靠在車壁上,有些疲怠。
茫茫長夜,馬車聲粼粼而行,衛子羨看着她恬靜的面容,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在燈下仔細看着。
估摸着将至國公府,謝棠慢慢睜開眼睛,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這幅情景。
他的手生的十分好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手背青筋脈絡蔓延,指節捏着有裂痕的碎玉。
玉佩十分眼熟,謝棠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自己曾經送給衛子羨的。
不是都摔了嗎,為何還會在此處。
“阿棠。”
衛子羨忽然開口。
他眼睛落在碎玉上,神情溫和,緩聲同她道:“我與郡主,這輩子都不會成親。”
謝棠壓下眼睫,低聲說:“與我何幹。”
衛子羨輕扯了下唇,并不惱,溫聲道:“方才忽然想起,有件事一直忘了同你講。”
“什麼?”
“一件舊事。”他将玉佩收回袖中,神情認真的看着她,“你給我的玉佩,那時會在郡主手中,是我不慎遺失在母親那處,母親托她還給我,并非是我給她的。”
謝棠擡眸看着他,時過境遷,清楚這件事并沒有讓她多麼的欣喜。
“你的東西,如何處置都是你的事,是不是給郡主,都同我無關了。”
“怎會同你無關。”衛子羨手肘撐在膝上,手指微屈向内支着下颌,目光平靜看着她。
一字一句道:“阿棠,我欲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