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齊南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帶白姝下山去找大夫解毒。

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剛才隻顧着追葛天龍卻不想入了密林深處，擡頭看天估算着再過一個時辰太陽就會下山，他不知道從哪裡才能走出去，他不敢冒險，若是将白姝帶的越來越遠恐怕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齊南想文竹和喜兒這麼長時間找不到他們肯定知道他們出事了，肯定會去找人來尋找他們，剛才在進山的時候他将自己随身攜帶的香包挂在樹枝上，若是文竹尋找肯定能認出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怎樣才能讓人發現他們在這裡。

山裡最不缺的就是枯枝落葉，齊南清了一片隔離帶出來，在中間燃了一個冒着大量白煙的火堆，看着白煙升騰，齊南隻希望尋找他們的人能盡快趕來。

齊南回到白姝身邊，她的狀态很不好，表情十分痛苦的樣子，渾身無力隻能靠在齊南的懷中。

“姝兒，你要撐住，咱們說說話。”齊南的聲音軟得一塌糊塗臉上帶着笑看起來似乎很鎮定可他撫摸白姝臉頰的手克制不住顫抖的樣子出賣了他的真實心裡。

白姝清淺的呼吸着，胸口的傷口很痛，身體綿軟無力腦袋也暈眩難受，她聽到了齊南語氣裡壓抑的擔心和緊張，努力地上看着他，“齊大哥，跟我說說你曾經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吧，我想...想聽你們之間的故事。”

齊南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浮現付思思的臉，看着白姝暗淡下來的眼神，雙臂攏了攏将她擁的更緊了，白姝貼在他的胸口，清晰地聽到了他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沉着的心跳聲。

“我和她以前是鄰居。”

齊南的眼睛看向那堆冒着濃煙的柴堆，眼神陷入了回憶。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去世了，剩下我和爹爹相依為命，我每日去學堂的時候都要路過她家門口，有一天我從學堂回來，在路上不小心被樹枝劃破了衣裳，是她給我縫補好的。”

往事浮現，記憶中的小女孩單純可愛，齊南的眼神變得柔和，他平靜地叙說着仿佛在說别人的故事。

“她是鎮子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小朋友們都想跟她玩，可是她偏偏跟在我後面‘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我們經常在一起寫字，相處的很愉快。後來，我爹患了重病，不得已變賣家産治病，半年後我爹也去世了，去世之前他将我托付給了姑姑家。”

他說着，眼睛裡有一些嘲弄和淡淡的哀傷，“隻是他們并不喜歡我，讓我繼續讀書已經是他們最大的仁慈，我經常吃不飽飯便會去她家後門處，她會偷偷給吃的給我。”

付思思是他曾經的救贖，“十五歲那年我中了秀才，姑姑和姑父非要将我的科舉名額賣給别人，我不同意，被他們打了個半死。”

他的語調很平靜，可白姝卻聽出了悲戚之感，她用盡力氣擡手撫摸他空茫的眼睛，冰涼地手指軟軟的輕撫過他額角處的一塊指甲大小的傷疤，齊南低頭，大手握住她快要滑落的柔夷，她的眼中滿是心疼，“齊大哥，你受苦了。”一滴晶瑩灼熱的眼淚掉落在他手背上。

齊南眉眼柔和，“傻瓜，哭什麼。”

他繼續說着，“後來她把自己攢的私房錢都給了我，我逃離了姑姑家成了一個到處流浪的少年。”

因他天資聰穎，在一家酒樓找到了一份包吃包住記賬算賬的活計，白天做事晚上讀書，就這樣熬了兩年中了舉人。

他回憶着，面上平靜無波，曾經遭受的苦難早已過去，付思思對他來說是恩人是曾經的救贖。

故事到這裡結束，齊南說完低頭看向白姝，白姝的聲音又低了幾分，“真的很感謝那位姑娘，若不是有她幫助，或許我就遇不到齊大哥。”

她的語氣裡滿含幸運，嘴角微勾。

齊南呆了一下，氣息陡然紊亂。

“後來怎麼樣了，齊大哥喜歡她，那她呢，也喜歡齊大哥嗎？”

喉嚨一緊，齊南的嘴角垂了下來，他慢慢道：“不，她不喜歡我。”

付思思容貌絕俗，從小就是美人坯子，及笄後她家的門檻都被媒人踏破了，自己會對她心動也很正常，自己也感覺到她對自己隻是朋友，近而不親。

齊南想，付思思之于自己是重要的恩人，是天上皎潔的月亮，他從未想過要摘下月亮。

白姝感覺眼皮很重，眨動了幾下，在齊南的呼喊聲中有努力地睜開，“齊大哥這麼好竟然會有女孩子不喜歡....”

齊南握着她變得冰涼的手，眼中的回憶之色早已散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内疚自責，“姝兒！姝兒！”

“都怪齊大哥連累了你！”

齊南的内心無限的自責，白姝是為了救他才會受傷，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對恩師交代啊！

他眼眶發紅，聲音也沙啞起來，白姝冰冷的手指回握他的，“我沒事...”

白姝感覺身體在變冷，那股冷意似要從她的骨頭縫裡鑽進去，她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齊大哥...我..我好冷。”

齊南一驚，忙用力地摟緊她，他擡頭，太陽已經下山了，黑暗很快會侵蝕這片樹林，溫度也會跟着下降，他的内心越發焦急起來。

白姝的意識已經有些混沌，她的臉貼在齊南的脖頸處，臉頰冰冷，聲音飄忽，“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