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啊?”我扯着他進去,“怎麼不喊我一塊。”
“沒有很餓,隻是覺得這種分裝方式很有意思。”他從托盤裡捧起一碗,“夫婦......善哉麼?”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回去?”
剛剛塞了一勺紅豆湯進嘴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深奧問題噎住了。我連忙順了順氣,咽下了嘴裡的東西。
該說不說,難道文豪的思維都這麼跳躍麼?上一秒還在吃着東西,下一秒就想着要回歸真實。他的代表作《夫婦善哉》不會就是這樣跳躍着寫出來的吧。
擁有了身體的我并不太着急回去的事,所以一直也沒想。不過織田作既然問了,我便也細細思索起解決辦法來,“總歸這不是原來的地方,應該要達成一定的目标才能回去?我倆第一天見面就是在相親會上,說不定是得完成一整個相親流程才行。”我回憶着《天衣無縫》的主線,努力給他一些啟發。
“一整個相親流程麼?”他舀了一勺紅豆湯放進嘴裡,突然被燙得回了神,“唔,好燙。”
“貓舌頭啊,這就是吃飯都不專心的下場。”我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卻還是去幫他倒了杯涼水,“先好好享受美食吧!這可是我之前想吃都沒吃上的呢。”
“想吃都沒吃上?”他小口小口地潤着舌頭。
“是啊,夢裡的你很喜歡法善寺和夫婦善哉呢。作為你的忠實讀者,我當然會想要去打卡喜歡的作家筆下的标志物啊。隻可惜我來這玩的時候還沒做過夢,也不知道法善寺和夫婦善哉背後的意義,後來甚至一度不記得我來過法善寺了。還是那次做完夢以後去翻照片,才發現這個地方似乎和你筆下的環境很像。之後又去查了查資料,才知道原來我來過的就是法善寺,也算無意中彌補了遺憾吧。”我把年糕吃完,又繼續道,“夫婦善哉就不一樣了。我當時一心撲在名勝古迹上,對食物什麼的都不太敏感,因此遺憾錯過了。這次也算是圓夢了吧。”
“我好像明白了。”他似乎很少聽到讀者刨析内心,因此格外認真,“我也有一個很喜歡的作家。因為他一本書裡的描述,我放棄了原來的職業,決心過上現在的生活。”
“那很好啊。”我理解地點了點頭,“文學帶給人的力量是無盡的。在無限解構和抵抗虛無的人生旅途中,文學存在的本身或許就是精神,就是意義。輕部先生以後要是覺得迷茫或者無事可幹的時候,不如就多看些書吧。”
“當然,自己寫也是不錯的選擇。”我抓緊一切時機給他灌輸努力寫作的思想,“說不定有一天,越來越多的人就會和我一樣,認為你的文字是他們的力量支撐呢。”
“力量支撐麼?”
終于還是患上了和原著男主一樣的複讀症嗎?
我有些忍俊不禁地拉着織田作出了夫婦善哉,繼續往法善寺走去。寺裡最有名的當屬水挂不動明王,祈福的方式則跟浴佛相近。我們一起往上澆了澆水,而後按照禮節,誠心許願起來。
“你一定許的是能順利回去!”出了寺門,我立刻忍不住猜測道。
他沒有反駁,“孩子們還在家裡,我不太放心。”
“知道啦知道啦。”我借着橫丁兩側店鋪的燈光,蹦跶着去踩他的影子,“反正保不齊我倆就得結婚之後才能離開了,這也算是變相地祝福織田先生的姻緣啦!”
至于是哪位織田先生,我沒有明說。但我希望,他能代表着我倆。
“那你呢?”織田作問道,“許的是姻緣美滿麼?”
“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停下步子,沖他比了個“噓”的手勢,“要保密。”
“你剛剛怎麼不提醒我要保密?”他往前追了一步,站定在了我的面前。
“因為你不需要向神佛許願,我就能滿足你的一切願望。”我沖他眨眨眼,“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嗎?我可是很強的喲。”
“我宣布,”我雙手叉腰,清了清嗓子,“輕部先生一定會順利回去的!”
“織田先生也會。”他蓦地接話道。
“好,織田先生也會。”
我心裡暖暖的,躁動的心跳像奈良公園裡看見鹿餅的小鹿一樣橫沖直撞。無處發洩的情緒促使我又蹦跶着去踩他的影子,而他則慢慢地綴在後面,任由晚風撩起他的衣擺,也任由我享受着他的包容。
這樣下去,我可是會想得寸進尺的啊。
我又一次站定在了原地,等着他踏着月色奔我而來。在他身遭令人安定的氣息裡,我凝望向他的眼睛,說出了我唯一的願望。
“你要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