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西突然幻視了春節後的那次喝酒,同病相憐的兩人坐在酒吧裡喝悶酒,不同的是要結婚的對象換了一個人。
在鬥嘴這一塊,隻要摻雜了沈則安邵執必輸無疑,許是想到自己的遭遇,李淮西沒有再刺激他。
他笨拙地試圖去安慰他:“起碼還能做朋友。”
黑暗掩蓋住了他眼底的暗淡,他淡淡地嗯了一聲,“這樣挺好的。”
他笑着看向李淮西,“不用安慰我,我調整好了。”
“說不定人家也是假結婚。”李淮西猜想,他原本不會有這種想法的,誰叫這種事真給他遇到了。
邵執看向正在和高競澤讨論婚禮裝飾的沈則安,唇角彎着,眼底看不出一絲笑意,“你覺得可能嗎?”
李淮西看了眼沈則安,比起邵執毫無感情的假笑,沈則安的笑就顯得格外真實,是由衷的開心,他啞口将那句“萬一呢”給塞回了肚子。
“你下次休息什麼時候?”李淮西問。
邵執:“什麼事?”
李淮西有些不好意思,語氣兇巴巴的:“帶你出去散心不行?問那麼多幹什麼!”
邵執:“婉拒,有約。”
李淮西疑惑:“你還能有什麼約?”
邵執看了眼手機日曆,“婚禮快到了,他應該會約我去試伴郎服……”
李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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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冷戰那幾天你已經冷靜好了,白瞎我擔心你應激,你确實不需要散心。”李淮西挖苦了一番,最後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邵執,你對自己可真狠啊。”
他連結婚照都不願意幫前任拍,他居然還能适應到去給暗戀的人當伴郎,他有時候真想把邵執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心理承受能力這麼強,跟魔鬼一樣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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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婚紗和選西服不一樣,女孩子們選半天都挑不出一件,西服來來回回就那幾樣,都不需要仔細挑。
沈則安沒一會兒就選好了,還幫邵執選了一套。
不得不說邵執的身材真的很好,沒白費他經常去健身房鍛煉,沈則安照着全身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比起站得闆正的邵執就顯得十分随性。
“果然帥的人就和帥的人一起玩。”不知道是在誇邵執還是在誇自己。
沈則安忍不住對着鏡子拍了張,看着照片裡吊兒郎當的沈則安邵執拍了下他的背,“要拍就正經點。”
邵執将自己的手機遞給旁邊的工作人員,“幫我們買拍一張,謝謝。”
沈則安看着有人拍照,立馬拘謹了起來,小聲嘀咕:”要這麼正經?”
沒拍幾張身邊突然有工作人員說新娘換好婚紗了,一下子将沈則安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邵執接過自己的手機向她道了聲謝,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裡的照片,又擡頭看着沈則安向婚紗更衣室跑去的背影。
林芝穿了一件裙擺很長的婚紗,抹胸的設計讓她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前面,她忐忑地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在頂光的照射下撲閃撲閃的,顯得格外好看。
“好看。”沈則安不假思索道。
林芝又看了眼旁的姜槐,女人點了點頭,笑道:“很美。”
林芝抿了抿唇,紅了臉。
一旁的工作人員立馬陪笑,“是呀是呀,先生您看看您夫人這件穿的,簡直就是為了她量身定制般,真的是太合适了。”
林芝提了提裙擺,有些遺憾:“可惜有點太拖地了,好重。”
沈則安彎身蹲下,替她理了理裙擺,仰頭朝她笑:“沒事,到時候多找幾個人幫你提。”
工作人員附和:“是呀是呀,這都是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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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沒有任何技巧地,筆直地墜入水中。
冰涼刺骨的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将他一點點地吞入深淵,被囚禁在一個隔絕聲音的世界,耳邊隻是不斷的耳鳴。
他閉眼陷入混沌,腦海中循環播放着揮之不去的畫面,男人蹲在女人身旁,一黑一白,溫馨得刺眼。
30秒
60秒
90秒……
男人從水中躍出,他扶着泳池邊的瓷磚,喘着粗氣,大滴大滴的水珠從發梢滴落,落在脆弱的眼眶裡,逼迫着分泌出眼淚。
刺痛,難熬,鑽心……
他裝得很好,騙過了許多人,卻騙不過自己。
他不敢像李淮西一樣去假設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幻想可以成真的話,那早在他十六歲時就該實現了。
他扶着瓷磚,再一次将腦袋深入水中憋氣。
不斷有氣泡從鼻腔裡争相恐後地溢出,他缺氧到看到十六歲的自己坐在書桌前,旁邊放着話劇劇本,在寫滿計算公式的草稿紙上寫下——
要是……
是女孩子,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