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四月中下旬,是紫藤盛開的季節,臨大的校内公園有一處連廊,上面種滿了紫藤花,那便是宋澄預想在臨溪大學拍攝地點的方案之一。
沈則安和宋澄約好時間便一同來到臨大,因為臨大的風景很是出名,所以是對外開放的,他們很容易就進來了。
向來騷包的李淮西這次穿了件很正經的黑色西裝,看着正在被化妝師打理頭發的他,沈則安一臉正經地評價:“李狗,你今天正經穿還挺正經的。”
李淮西當場“哈”了一聲,對于他的廢話表示:“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沒人逼你。”
宋澄聽着兩人的對話内容,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倆大學的時候就這麼吵?”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默契得像是彩排過,逗得宋澄哭笑不得,好像看到了自己大學時未曾見過的畫面。
“你是沒見過他和他發小,那場面更是搞笑。”李淮西湊到宋澄的身邊環住她,而後盯着沈則安意味深長地笑:“不過,一般都是他先開的頭。”
由此可見,我倆也是。
“提他幹嘛。”沈則安闆着一張臉,看不出來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或許是最近太敏感了一聽到邵執的名字就不自在。
他催着他們趕緊擺好姿勢,将這一趴掀過。
許久未曾回母校,這次借着拍攝回來才發現公園有些變化,特别是連廊,挂上了許多風鈴,微風拂過像是在給新人奏樂。
純白的婚紗在春日暖陽的照射下耀眼奪目,頭頂垂落的紫藤花散發着陣陣清香,淡紫色的花瓣掉落幾片,垂卧在婚紗裙擺的表面,給相依的新人增添了幾分浪漫。
沈則安按下快門,将此刻記錄下來,冥冥之中鏡頭畫面裡的他們與二十歲青澀稚嫩的他們隐隐重合。
宋澄似乎是故地重遊的興奮,和李淮西聊起了當時偷摸約會的趣事,又有些好奇地看向沈則安,“則安當時有沒有和女朋友來這裡約會啊?”
收拾東西準備轉戰下一個場地的沈則安突然被叫到,沒回過神的“嗯?”了一下聲。
“他呀,和女朋友不清楚,和發小倒是有。”李淮西笑着替他回複。
“不提他會死啊?”
李淮西自然是看出了沈則安的不對勁,以往最愛提邵執的人他就不必多說了,現在他提了兩句反而被罵,指定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勾了勾唇,明知故問:“你倆吵架了?”
沈則安心裡一緊,“哪裡吵架了,好着呢。”
“那怎麼提不得邵執?”
李淮西的一句話直接點醒了沈則安,太反常真的容易被人察覺到不對勁,他後知後覺地懊惱,最近這是怎麼了,連最起碼的表面僞裝都做不到。
拍攝結束的時候已經漸近傍晚,李淮西說要請今天拍攝的工作人員吃飯,引得在場的其他人歡呼雀躍。
“真不去?”宋澄問。
沈則安搖頭,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我還想逛逛。”
街道旁點亮着盞盞明燈,樹梢吹動窸窣聲響。
許久未逛,沈則安對于一切的事物都顯得那般感概,每一處似乎都能找到對應的畫面回憶,仔細回憶起來那些能記起的畫面裡出現最多的都是邵執。
想起來也好笑,邵執一個不在臨大的人居然能在他記憶裡與他留下這麼多在校的回憶。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那片紫藤花簇擁着的地方,他緩緩走過長長的連廊,一步又一步踏進記憶的大門。
少年們并肩走過連廊,一人手舞足蹈的分享趣事,一人則是手插口袋裡,視線緊緊在他身上,認真傾聽着。
那時候為何總愛在這閑逛的原因已然忘卻,沐浴在陽光下,那溫熱的感覺始終存在。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沈則安的人生隻有28年,那麼邵執将占據他近一輩子的人生。
如果要将邵執從他的人生中割裂分出,那他的人生說不定分毫未剩。
所以在知道邵執可能喜歡自己的時候他無法果斷地後退遠離,也無法全盤托出表明自己的心意态度,因為他知道每一種結果都将毀掉他們的友誼。
雖然可能在邵執喜歡上的那一刻這件事就注定發生,但他想盡可能地阻止這件事的到來。
所以他能做的隻有裝傻。
這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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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安總覺得這段時間很奇妙,頻繁地和婚姻扯上關系,先是自己烏龍的婚禮,後是朋友和前任的婚紗照,再到現在以伴郎的身份參與一對同性的婚禮。
還有頻繁地接觸了許多同性戀,先是相親對象是女同,後又發現發小可能喜歡自己,再到得知朋友被男同睡……
每一件單拿出來都是炸裂的存在。2025年的開頭,顯得格外奇幻不真實。
“想什麼呢?”邵執敲了下沈則安座位前的化妝桌。
“啊……沒什麼。”沈則安回過神來,“走嗎?”
沈則安跟着邵執一路恍神地進了新娘們的化妝室,裡頭林芝的兩位伴娘已經到了,正在陪着林母聊天。
今日的林母穿着紅色的大衣,戴了頂烏黑的假發顯得格外精神,她臉上的笑意明顯,眼裡透着的喜悅如有實質,瞧見他走近時還熱情地招呼着。
“則安來啦,這位是?”林母看了眼旁邊的邵執。
沈則安笑道:“這我發小,叫邵執,北城醫院的心外科醫生。”
聽見是醫生,林母的眼神放光,“呦,這麼有出息?不錯不錯。”她滿意地點頭,而後又轉頭和兩位小姑娘說:“看到沒,好好認識認識,都是林芝那家夥認識的,知根知底。”
一聽林母這話,沈則安就知道她想幹什麼了,但在長輩面前也不好駁她面子便頻頻點頭。
“媽你就别摻和了。”林芝從他們身後走來,她穿着上回姜槐在她旁邊選出的婚紗,頭頂鑲嵌着幾十克細小鑽石的皇冠後連着近一米長的頭紗,簡單的妝容顯得她今日格外甜美溫柔。
女人牽着另一隻手向她們走來,今日的姜槐也格外的不一樣,她換掉了以往的中性風,沒有如沈則安設想的那般穿着西服而是身着魚尾裙式的白色婚紗,這讓本就纖細身長的姜槐顯得格外高。
“好看嗎?”林芝滿懷期待地看着輪椅上的林母,在聽見她誇到“都好看”的時候眼淚忍不住從眼眶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