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點小聰明似乎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她就隻有半桶水。
很快,柳雙雙和李暮,連同監獄中的囚犯,就都被刀架着脖子,趕了出來。
“怎麼這麼少人?”
登時,就有人嘀咕出聲。
少人?柳雙雙眼睛微動,不是劫獄?
聽李暮說,這監獄是臨時關着犯人,等着縣令提審,有時死囚行刑前,也會在這裡稍作停留。
因着秋後問斬了一輪,再加上亂戰四起,朝廷急于補充兵力,到處抓人入伍,被關進這裡的,多是躲過了征兵的流氓,要不就是像李暮這樣,聞風而逃,流落他鄉,最後又不得不灰溜溜回來的。還有她這倒黴的可疑黑戶。
因而也就數十人。
柳雙雙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監獄總體呈“凹”字形,進門凹陷的正堂,就是獄卒守值的地方。
如今地上滿是屍體,桌椅都被砸成了破爛,到處都是噴濺的血迹,血腥沖天,叫一些沒經過事的囚犯都吐了出來。
“我讓你吐了嗎?還敢吐!”
有兵痞像是瞧着不順眼,亦或是打着殺雞儆猴的主意,揪着那吐了一地的囚犯就打了起來。
“饒命啊大爺饒命啊……哎呦……”
凄慘的哀嚎聲響起,囚犯們臉色慘白,兩股戰戰,卻也沒誰膽敢站出來反抗,便是有,看到那铮亮的刀子,也都吓破了膽。
“好了,老六,别浪費時間了。”為首的小頭目呵止了宣洩怒火的兄弟,被逼到這份上,就算打殺這些隆國人也無濟于事,還是想想怎麼混出城,将消息傳回去。
說着,男人陰冷的目光,一寸寸剮過瑟瑟發抖的囚犯們,命令道,“你們,把衣裳都脫了。”
“頭兒,可是……”
“閉嘴!”
那小頭目似乎很有威望,一個瞪眼,就叫手下人閉上了嘴。
柳雙雙脫下灰撲撲的外衫,邊脫邊想,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想聲東擊西,趁亂逃跑?還說人太少了……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一行大約有二十人。有些穿着獄卒服,有些則穿着甲胄,瞧着像東拼西湊的雜兵。
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五什為隊。
二十,比什多,又比隊少。
該不會外面還有人吧。或許中途折了人。
也可能不是成建制的士兵。
柳雙雙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斷口利落,皆為斬首,逃難途中,她遇到過小規模野戰,這不符合戰場士兵的作戰習慣,要是為了軍功,一般是割左耳。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她見過荒野上扔着些無頭屍體。
聽聞不同的将領,麾下的士兵,會有不同的作戰風格。但一般人都會選擇更省時省力的方式。
在她原來世界的曆史中,春秋戰國時期,就是割人頭算軍功,到後來審核更嚴格,需是露喉甲士的人頭才算數,以免殺良冒功。
但這世界,柳雙雙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時代,兵荒馬亂,又到處鬧災荒。東漢末年?北宋?明末?
唐朝好像也有被外族打到長安,兵臨城下的時候。
至于中間的什麼五代十國、兩晉南北朝,她就更抓瞎了。
或許又是架空王朝。像是上個世界,武隆。
那天子還用的冕旒。她依稀記得,始皇之前是戴的,秦廢止,西漢承秦,也不戴,東漢恢複,之後好像基本上就簡化了,皇帝日常的時候不戴,但是祭祀之類的大型場合,又是會戴。
然後是分封,以柳雙雙貧瘠的曆史,就記得分封制被郡縣制取代,差不多是秦時。但明朝好像也有分封,應該叫藩王制吧,什麼削藩之類的。
這三公,呃,三公九卿制,是到隋唐為止?
武隆實行的郡縣制,怎麼說也該是春秋之後,可應王又沒聽說過楚莊王“一鳴驚人”的典故,好歹出身皇室,總不能技能都點到打仗去了吧。
而且,應王有封地,有私兵,又有門客、軍師,要是靠後的朝代,那應該是稱幕僚?一般還會有随行的朝廷官員,說白了就是監視,但應王封地就沒有。
或許是天子勢弱,派去的官員都沒了,莊王一家做大?
柳雙雙心裡搖頭。都過去了,還是多想想現在。
她強行将思緒拉回到當下,不管什麼朝代,有些東西是共通的,她盯着一個個死不瞑目的人頭,腦海裡第一個印象是京觀,即将人頭壘成塔,很多朝代都有類似的做法,炫耀軍功,震懾敵人,以慰亡者。
畢竟斬首是個力氣活,傷刃又費力氣……柳雙雙愣了愣,有點驚奇自己竟然這麼快就适應了這血腥的場面。
總之,排除喜好方面的原因,無論是習慣還是洩憤,這支身着甲胄的散兵遊勇,都不像是朝廷的兵。
難道說,是誤入江遠縣的山賊、馬賊?
亦或是……殺手?這個時代,應當是叫刺客、死士。但這身形,有些士卒開始脫甲,隐約能看出些肌腱輪廓。裡邊還有一層鎖鍊般的軟甲,這是,鎖子甲?造價不菲。
當兵的和平民百姓,雖然都是幹的力氣活,但發力方式不一樣,外形姿态上,自然有所不同。柳雙雙雖也沒見過多少兵,但逃難隊伍裡,多的是流離失所的農戶。
因而一眼過去,就看出了其中不同。
這身形,牛高馬大,像重型坦克似的,顯然是好吃好喝供出來的,裝備也不差,平頭百姓缺少葷腥,肌肉不顯,即便天賦異禀,總不可能紮堆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