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琳琅面露為難,憑她的身份,還不足以對國師的所作所為指手畫腳。
甯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做主。
越琳琅艱難開口:“江大人之前不是說四殿下是在您這裡養病,四殿下如今這般,江大人要如何和陛下交代……而且,若下官沒記錯的,四殿下如今才十四吧?”
“如何交代,自然是吾說了算。”江樂鹿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越琳琅,皮笑肉不笑道:“越大人是聰明人,應該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若是讓吾在外頭聽見了什麼不該有的風聲……”
江樂鹿點到為止,甩袖而去。
邁出門的一瞬間,他沉沉呼出一口氣,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恍如隔世。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再在那種兇殘的地方待下去,屋子的血腥氣都能把他腌入味兒。
出門入目便是一片梅花林,梅花零零散散地開了幾朵,紅梅覆雪,鮮血一般的豔紅色,夾雜着接近炫目的雪光,十分之惹眼。
沒由來的,江樂鹿想到了莊啼身上散落的血痕。
回憶起越琳琅的話,江樂鹿思緒飛遠了些。
原來女主現在是十四歲。
十四歲,按照現實世界的時間來算,還沒初中畢業吧?
不過,按照書中的設定,女主是半妖,壽命很長很長。
他還記得書中有寫,女主是十五歲登基坐上女君之位,十七歲時邂逅男主。
江樂鹿:“……等等,所以說這中間間隔的三年是留給他打醬油的還是怎麼着?!”
不能在主角面前蹦迪的反派那特麼還叫好反派嗎?
【這五年可是您刷傷天害理值的關鍵時期,請您好好把握。衆所周知,江勒鹿這個反派的精髓就在于他對女主的邪惡念頭,您現在越作妖越變态,您的傷天害理漲得越快。】
江樂鹿:呵呵。
一陣寒風刮過,紅梅漫天灑下。
他下意識攏了攏衣襟,他現在身上隻一件繡金藍袍,雖說是低調奢華不失厚重,b格還高,但說到底隻是一件單衣。但他從穿過來之後就沒覺得冷過,想來是因為現在這副殼子上還殘留着原主的靈力。
系統說,他需要完成一定任務才能解鎖原主全部的記憶和修為。
别人魂穿都是完美繼承原主的金手指和外挂,怎麼到他這邊就是分期到付。
江樂鹿閉上眼,原主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極少,他将那些零碎的記憶拼拼湊湊,才找到了江勒鹿原來的寝居所在。
江樂鹿本以為,像原主這樣又壞又有錢的反派多半會住在窮奢極欲的豪華寝宮,裡面藏納着形形色色的美人和數不盡的珠寶。
推門而入的江樂鹿在看到院中景緻後,面色一頓。片刻後,他有些恍惚的說:“……我記得我是穿成反派,而不是後宮裡被打入冷宮的妃子。”
這是和玉樓金閣完全搭不上邊的一處寂靜别院,掩在梅林深處。
老井竹屋,再加上一眼清泉,便是院中全部,看起來清寡單調至極。牆外探進來的幾枝紅梅,稠豔靡麗,是這滿園青灰中唯一的鮮活。院中沒有溫香軟玉,隻有一個負責灑掃和修剪草木的老仆。
很難想象,住在這裡的并非深居淺出的苦行僧,而是個德行敗壞的僞君子。
那負責灑掃的老者在這時擡頭,看到來人是江樂鹿後立馬換了一副笑臉,極為殷勤地迎上來,無不恭順地喚了一聲:“江大人。”
江樂鹿很快就在腦海裡搜尋到了老者的相關信息。
劉如善,原主最為貼心的忠仆,十幾歲的時候就跟在原主身邊,如今是府裡資曆最深的老人。
“劉公。”江樂鹿微微颔首,算是應答。
劉公樂呵呵應了一聲,擱下掃把領着江樂鹿進了竹屋。“大人您許久不曾回這兒了,這屋子裡外奴才每日都有打掃,但桌椅見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您瞧瞧,可需要把這屋子的舊物翻新一番?”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屋中陳設雖然看着古樸陳舊,卻樣樣造工精巧。小到茶桌上的白釉瓷盞,大到橫跨屋子的木制屏風,都匠心獨運,不似凡品。
轉眸間,他看到了牆上的一幅仕女圖。
畫上是一柄落了雪痕的紅傘,底下罩着個穿鵝黃襦裙的麗人。那麗人一手執傘,一手攆着紅梅枝,身子微微伏低似乎在細嗅梅香。興許是有些年頭的緣故,畫上色彩并不稠麗,畫卷的邊角有着明顯褶皺,以至于整幅畫都看起來灰蒙蒙的。
女子的臉有些糊,像是被一團揮之不去的霧覆着,眉眼的輪廓暧昧到叫人分辨不清。不過這幅畫像既然能出現在原主的屋子裡,那這畫中人的名字也便不言而喻。
這是……喬卿玉?
江樂鹿看着那幅畫微微出神,劉公則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他應該早些把那幅畫收起來的,那樣倒還能免得男子睹物思人。他正想說些寬慰的話,就見到江樂鹿微微偏頭,将目光從那副畫像上移開了。
“劉公,你來府裡多少年了?”
江樂鹿坐到屋中正中的漆紅木羅漢榻上,垂眼轉着手中晶瑩剔透的琉璃杯盞,整個人看山去懶洋洋的。
劉公自然是想不出男子為什麼會突然問這種問題,訝異地擡起頭,但缥缈的香爐紫煙遮擋了他的目光,使他看不清青年的神情。但他還是畢恭畢敬地答道:“回大人,今年剛好是七十年。”
“……”江樂鹿險些噴出一口茶。
那這麼說來,這原主的心理年紀仔細算過來也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了?
江樂鹿忍不住心中咆哮:作者你有沒有搞錯!
我知道你想塑造一個美強慘女主,但是你讓一個年邁老頭來和女主走這種狗血劇情是想報複社會還是怎麼着!
雖說他之前有在系統框裡見識過原主的臉,那張臉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算不上醜惡,但這不妨礙原主是個糟老頭子的事實。
“時間過得倒也真是快啊。第一次見到大人的時候,您還和如今的四殿下差不多大呢……”
提到女主,江樂鹿頓時豎起耳朵尖,生怕錯過什麼有用的情報。
“别再吾面前提那小賤人。”
江樂鹿咬牙切齒打斷他,裝作很是痛恨的樣子,“若不是因為她,喬……她娘也不會死得那麼早。”
他說這些話隻是為了更加契合原主的身份,而眼前的老者明顯和外頭一見他生氣就忙着下跪磕頭的的侍從不大一樣。他像是早料到男子會這麼說,姿态雖然放得更謙卑恭遜了,卻還是堅持這沒說完的話講完了。
“奴才也知道大人心裡放不下喬夫人,但四殿下畢竟是無辜的,她年幼喪母,又獨自在皇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長大,已經是不容易,大人為何不能待她好些?喬夫人若是還在,定是不願看到您和四殿下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