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埋在寬大衣袍的中的江樂鹿。
他雖微微訝異,語氣倒像是見怪不怪:“……大人,屋裡有您的衣物,是奴才去幫您拿來,還是您進去換?”
江樂鹿:“……吾自己進去換吧。”這院子裡連個遮擋的樹都沒有,就算把衣服拿出來了也還得另外找地方換,路上若再碰上什麼人,事情隻會變得更麻煩。
“這是?”他瞥了眼劉公手中的食盒。
“哦……這是給四殿下的。”劉公揭開蓋子,是一屜再尋常不過的清粥小菜。
“她就吃這些?”江樂鹿皺了皺眉,這也未免太清淡了吧?
劉公險些接不住話:“這……膳房的人說四殿下往常都是吃這些。”
“……”
也對,江勒鹿對女主的态度這府上的人都看在眼裡,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沒人會上趕着讨好一個自身難保的落魄公主。江樂鹿現在就算想提高小孩的膳食營養水平,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他呼出一口氣,擡眼道:“你去跟膳房的人說一聲,以後吾每日都會在梅卿院用膳。一日三餐不必弄得太精細,但也不能太寡淡。”
劉公聞言愣了幾秒,他知道辟谷之人食用人間煙火會有礙修行。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江樂鹿的意思,笑着應了一聲是,其他什麼也沒多問。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輕松,江樂鹿心中感慨着,順手提過劉公手中的食盒,道:“吾給她帶進去就好,你退下就好。”
“好。那大人您……今日還和四殿下進宮嗎?”
“……”江樂鹿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
江樂鹿進屋的動作很輕。
他偷偷往裡屋望了一眼,再三确認沒什麼動靜後,才擡腳踏入室内。外物隻有兩三個檀木櫃子,江樂鹿将其逐個打開,都沒找到劉公口中的衣服。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在屏風腳下劃出了一條清晰的分界線。
江樂鹿心想:那就隻可能在裡屋了。
可人小姑娘應該還在裡面睡覺,他一個爺們直接進去會不會不太好?
這對當了十七年直男的江樂鹿來說,是個緻命的問題。
……雖然他現在都沒有莊啼高。
江樂鹿趴在屏風邊上觀望了好一會兒,咬咬牙邁出了第一步。裡屋安靜得落針可聞,江樂鹿也不敢亂摸亂看,注意到角落裡一個存在感極強的漆紅櫃箱後,赤着腳步伐飛快地小跑過去。
但他如今身體縮水太過嚴重,原主那件靛藍袍子變得尤為不合身。再加上那袍子看着單薄,樣式卻極其繁複,此時層層疊疊鋪在地上,更顯累贅。江樂鹿心急,跑的時候并沒有注意腳下,一不留神就被絆倒在地。
後腦撞到了某樣質地堅硬的東西,鈍痛感一陣陣傳來,江樂鹿大腦混混沌沌,眼前也跟着黑了一瞬。
他有些費力地睜開眼,逐漸反應過來自己撞到東西好像是内室中那塊烏木床闆。
昏朦的視野中,一雙素色繡鞋停在他的面前。
水綠色的襦裙下擺猶如清波蕩漾,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烏發毫無修飾,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仿若露珠未落的芙蓉,潋滟生動得讓人移不開眼。
但眼下并不是欣賞女主盛世美顔的好時機。
頸部薄嫩的皮膚傳來帶着寒意的突兀刺痛。
江樂鹿神色僵冷地看向那把架在他喉間的精巧短刃,心中警鈴大作。
他一巴掌呼醒裝死的系統:“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她的手裡會有刀?!”
【該武器屬性不明,來源不明,不在我方系統的檢測範圍内。由于您目前傷天害理值較低,我方目前無法為您提供外挂援助。若您還有疑問,請在叮一聲後留言,叮——】
“……”他就知道這個垃圾系統指望不上。
“你是誰?”
少女嗓音清冽如泉,沁着絲絲冷意,手中的匕首往江樂鹿頸間皮肉多送了幾分,刀身邊緣很快就見了血。她力道控制得很好,若輕分便少了些威懾作用,若重些江樂鹿毫不懷疑自己會血濺三尺。
江樂鹿心裡十分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他很快鎮定下來,并試圖找回之前威嚴不可侵犯的腔調。冰冷的眸緩緩擡起,他壓着怒氣緩緩開口:
“放——”
……肆。
完了,他忘記他現在的身體隻有十歲。而那聲怒喝用他如今的身體吼出來,不僅沒有半點震懾作用,反倒讓他自己看起來像一個被大人說幾句就急到跳腳的
中二小學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