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鹿找衣服的時候,餘光一掃,便瞥見了櫃箱角落裡的一纏紗布和一盒藥粉。
藥粉是三無産品,但既是原主用的,質量定然也不會差。
他扯了一截紗布,站在内室的落地銅鏡前,朝自己脖子上比劃。
也不知道莊啼那刀是什麼來頭。
那刀貼上來的時候,雖然能感覺到冰涼異物刺入肌膚腠理的割裂感,疼痛卻不明顯。
他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傷口不深。
口子深不深不知道,因為他現在對着鏡子,都沒找到那血是從什麼地方流出來。
那把刀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切口,至少憑江樂鹿的肉眼是看不出疼痛感也是小到足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找不到傷口,上藥就很麻煩。偏偏出血量還很可觀,血珠蹭蹭往外淌。
江樂鹿慌得一批,額上汗珠滾滾而下,腦袋裡先行冒出了兩個極其應景的詞。
血染大地,慘絕人寰。
那血他擦半天都沒擦幹淨,藥粉不要錢地撒了一片,血才還好不容易止住。看着滿地沾了血的紗布團,江樂鹿隻能感歎原主生命力頑強。
江樂鹿覺得自己果真是低估了女主對江勒鹿的仇恨值。他之前竟然還傻不愣登地想着苟到主角出現,看現在女主這架勢,簡直像是根本沒打算給他抱主角大腿的機會。
他就納悶了,原書也沒寫女主是個笑裡藏刀的性格啊?
但轉念一想,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再按照《淵天帝》作者的尿性,堅韌女主隻把柔弱的一面暴露在主角面前,這種設定簡直不要太正常。
江樂鹿對這個隻憐惜主角的世界絕望了。
——
江樂鹿換好衣服出去,一推門便看見了院外候着的劉公。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鵝絨大雪,或許是江樂鹿自帶暖爐buff的緣故,飛雪吹拂到臉上他也不覺得寒冷,隻覺出隐隐潮意。
劉公并未打傘,手揣在袖中,小跑到他面前,問:“大人準備好了?哎呦,大人你這脖子……”
江樂鹿一手摸上脖子纏着的紗布,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不小心扭到的。”
江樂鹿的目光在老者因受凍而微微發青的面龐上停留了一瞬,随便嗯了一聲:“莊啼呢?”
“外面天寒地凍的,四殿下又體弱,奴才便讓她先進馬車裡等了。”
劉公說話間擡頭見江樂鹿盯着自己,頓時有些心慌,以為是自己自作主張惹主子不高興了,趕忙添了一句,“若是大人可是不願與四殿下同乘,奴才再去喊輛馬車來便是。”
江樂鹿抿唇道:“不必。”
“你回去歇息吧,吾一個人過去就好。”頓了頓,江樂鹿又道,“屋中有傘,你拿了去吧。”
他的聲音稚嫩而純澈,帶着飛雪般的天然冷意。即使變成了孩童的樣貌,仍帶着種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場。
劉公雖有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隻笑着點了點頭:“謝大人關懷。”
——
劉公心思細,早早就幫江樂鹿打點好了府中的下人。
江樂鹿從梅卿院走到國師府大門,所經之處一個人都沒撞見,想來是被劉公遣散到别處去了。門口負責看守的帶刀侍衛和馬車上的車夫夥計,也被勒令着在眼睛上綁了條黑布,根本無法看到江樂鹿如今是何模樣。
平日裡本就沒多少人敢正眼瞧這閻羅,這會兒讓人蒙眼,反倒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江樂鹿如今身高縮水,說是個三寸丁蘿蔔頭都不為過。等他連蹦帶跳地爬上那半人高的轎台,氣喘籲籲撥開轎簾時,便看見坐在一角的莊啼擡了眼皮幽幽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