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鹿讪讪一笑,把人放下,揉揉肩膀,沒忍住歎了口氣。
是他急暈了頭,忘了這裡隻是系統制造出來的幻境。
他也不是猜不到系統的用意,多半是想讓他多了解一點女主的經曆,也方便日後做任務。
畢竟,知道弱點才好踩人痛腳,揭人傷疤。
江樂鹿皺了皺眉,拿這種事情往人傷口上撒鹽,原主未必做不出來。
聒噪的人突然不吭聲了,莊啼心下奇怪,一偏頭就看見男童恹恹地垂着腦袋,瞧着很是喪氣。
火勢越發高漲,黑色的焦屑随着灼熱的氣流飄飛。
莊啼面色發冷,往後退了退,卻在不經意間撞上男童的身軀。
絲絲涼意從接觸部位傳來,像是身體埋入了一個疏松綿軟的雪堆。
那不是常人該有的膚溫。
莊啼愣了愣,想起多年之前的某個寒冷夜,眼前這人置身冰雪,一身華服矜貴耀眼,玩笑般說自己是個死去多時的孤魂野鬼。
他那時年幼,便輕易信了。
後來才知道,王宮這般天子之氣聚集的地方,尋常鬼怪其實是進不來的。
……他在騙自己。
想到這處,莊啼眸光一暗,也顧不得火舌灼熱,硬是按着男童的肩,把人推遠了一些。
江樂鹿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聽到莊啼涼涼開口:“你先前還道自己是什麼鬼怪,既然有混入皇宮的本事,怎麼現下扮起拙了?”
江樂鹿越聽眉毛皺得越緊,隐約能聽出她是在内涵自己。
但具體是在内涵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屋外漸漸傳來了熟悉的人聲,隐約還能看到錦書幾人正緩慢向這邊靠近,想來是那群殺手已被解決。
然而這處火勢太大,根本無法讓人踏足,兩邊的人還是隔着一段距離。
江樂鹿心下一喜,眼前卻猝不及防炸裂開一片火樹銀花。
他知道,這是時空轉換時的前兆。
外頭的人似乎還沒找到進來的辦法,急得如同熱鍋螞蟻
江樂鹿面色憂愁地看了眼外面那群熱鍋螞蟻,又看了看莊啼。
他若是走了,那莊啼豈不是……
江樂鹿垂下眼。
莊啼并未注意他的目光,險險避開一截落下的焦木,低頭悶聲咳嗽起來。
他微微側目,看到身邊之人仍舊呆愣愣的模樣,又想起因為此人作亂而未曾找到的那樣物品,心頭一陣煩亂。
若非此人突然出現打亂他的計劃……
陰霾漫上眼底,莊啼指尖微動,勾了勾垂落在腰際的發帶。
江樂鹿卻渾然不覺他這些小動作,眉頭忽地展開,雙手往前抓住莊啼身上外袍的系帶子,将外袍扯下來。
莊啼動作一頓,擰眉看向他。
“借我……不對,這本來就是我的。”
江樂鹿将勉強榨出的一絲靈力注入那件外袍。随後動作潇灑地往空中一抛。
那注靈的外袍恰恰如一道無形屏障,隔開了肆意張牙舞爪的火龍,安靜地懸浮在空中,像是一團墨汁暈染的雲朵,缥缈又輕盈。
江樂鹿故技重施,趁着莊啼發愣的空檔,把人往外袍上一架。
然後他就感覺頭皮一疼,随後絕望德發現莊啼這熊孩子又拽上了他的頭發。
江樂鹿:“……”他的頭發哪裡惹着你了,你要這麼對它?
“你不……陪我出去?”莊啼半跪在浮在虛空中的外袍上,神色是少見的猶疑。
她臉上灰撲撲的,像隻在竈灰滾出來的家貓。語氣依舊冷淡,以至于說出口的那句話甚至有些像命令。
江樂鹿沒心沒肺一哂,存了心思逗她,顧着她那拽着自己有頭發的爪子,隻是輕輕巧巧推了下她的肩膀。
“你……”莊啼錯愕地看着他,素來淡漠的眼眸竟流露出些許失落的神采。
江樂鹿不察,仍裝作很是嫌棄的語氣:“哪個要陪你出去?”
熊熊火焰中,江樂鹿看到莊啼的眼神驟然發狠,漆黑的眼瞳恍若不見天日的幽深潭水。眼看着莊啼又伸出一隻手來,似是又想拽他江樂鹿心裡暗叫不妙,趕忙轉頭回護自己的三千青絲。
啪。
臉上的面具被猝不及防地打掉,感覺像是憑空被人打了一耳光。
很輕,不疼。
但他根本來不及細想,眼前通紅的火焰,都一寸寸變作炫目的白光,隻覺得身上一陣火燒火燎,那酸爽的滋味簡直不可言說。
【叮——檢測到宿主瀕死狀态,任務一中止,任務進度結算結果為75%,視為任務失敗,扣除5點傷天害理值。】
瀕死?
神特麼瀕死,江樂鹿瞬間很想打人。
他當初進入幻境的時候明明是阿飄狀态,還有死不死這一說嗎?
江樂鹿簡直要氣炸,想要同那扒皮系統好好理論一番,卻死活睜不開眼。
【請宿主不要氣餒,雖然任務失敗了,我方可以給您提供一樣小道具。】
【雖然不是什麼關鍵物品。但也為您日後完成任務提供一定幫助。】
江樂鹿就沒指望能是什麼好東西,有氣無力地問什麼道具。
【甯國玉玺。】
江樂鹿:“哦……”
……慢着,是我想的那個玉玺嗎?拿了就當皇帝的那玩意兒。
【是。一點小道具,以資鼓勵。但僅供宿主本人使用,不可轉贈。】
江樂鹿沉默片刻:“您太謙虛了。”
雖說他要那玩意兒也沒什麼用。
他承認自己剛才罵系統的聲音有點大聲。
江樂鹿受寵若驚地把玉玺收入系統提供的隐藏空間。
睜開眼的時候,恰好被一條缥白的雪色發帶迎面打在臉上。
視野頗有節律地晃晃悠悠,江樂鹿迷迷瞪瞪睜眼,以為是從幻境裡出來後留下的後遺症。
天空飄起細雪,夜色濃重如墨,放眼望去,朱甍碧瓦覆雪,清明渾然。
江樂鹿腦子不清不楚,隻覺得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是從未感覺過的真實。悠悠呼出一口氣,視野也跟着變得明朗。
他眯着眼四下打量。
嗯,他現在好像被人背着。至于是什麼人……瞧這發質,大抵是個妹子。
就是這發帶眼熟了些。
江樂鹿打了個哈欠,十分手欠地撥了一下那發帶。
“你在幹什麼?”
“妹子”的聲音拔涼拔涼,江樂鹿把爪子收回,揣到胸前。
像是亂揪女孩子辮子被逮到的小學雞,老老實實地:“我沒幹什……”
等等,莊啼?!
江樂鹿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難以消化現實情況的結果,就是一張老臉綠得厲害。
莊啼在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