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和筆,自然是從雲穆清的道袍裡搜出來的。
江樂鹿腦海裡還殘留着一些原主關于符術的記憶。
符之一道,入門門檻可以說是衆多術法最低的。畢竟符紙終究隻是個媒介,需要在外界靈力的催動下方可發揮效用。
雲穆清現在一窮二白,身上的符紙大多還是假冒僞劣産品,更别說之前在王宮的時候還折損了大半,現在身上所剩下的符,隻有“心想事成符”。
這種符吧,你說它沒用吧,他隻需要畫符者眼前有個參照物,再将其畫到符紙上,形狀精準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化成實物。但你要說他有用吧,畫出來的東西,在紙上是什麼樣,化成實體的還是什麼樣,主打的就是呈現一種原汁原味的醜陋。
且說那隻“白兔”,一雙長耳,四條短腿,輪廓是有的,眼睛鼻子嘴巴卻都長得潦草,身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像隻剛出生的小兔崽,落在桌上一動不動,隻一會兒,便化作一團飛灰。
“兔子是沒得吃了,就喝粥吧。”江樂鹿起初還指望這隻兔子改善夥食,如今看來這符紙是畫不出活物的,隻能略遺憾地收回眼。
然而莊啼沒去動那碗粥,隻是安靜地站在桌邊看江樂鹿畫符。
那若有似無的視線叫江樂鹿極其不自在,幾次落筆也不如先前穩重,眼看着手下這張符紙也要作廢。
江樂鹿真的一點都不想自己制造垃圾的時候,有人站在旁邊圍觀。
“我不餓。”莊啼忽然道。
二人離得極近,江樂鹿被他的話一驚,手下的筆一個不穩,在符紙上落下血色濃重的一筆。
“……哦。”江樂鹿慢吞吞地應,這才想起莊啼占着的原主身體可是辟過谷的,“那就不吃。”
說罷又垂下眼,全心全意地去糟踐那些符紙了,
莊啼又道:“江勒鹿畫符的時候,隻用左手。”
“……是麼?”江樂鹿淡定地把筆換到左手,熟練利落地寫下一行字,筆法張揚,是莊啼從未見過的字體。
“這樣?”
看着莊啼不吭聲了,江樂鹿心頭生出扳回一城的快意。
沒想到吧,他能雙開。
他原本便是左撇子,隻有寫字的時候更加習慣用右手罷了。
【他騙你的,江勒鹿從不用左手畫符。】
系統的提醒姗姗來遲。
江樂鹿:……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快點吧。
他現在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隻要莊啼不要指着他的鼻子說“你不是江勒鹿”,他就還能能接着苟。
更何況他現在占的是主角的身體,就連系統也不再強逼着他按照江勒鹿的風格行事。
江樂鹿試圖說服自己,這種細枝末節的小習慣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他幹咳一聲,擡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輕聲道:“你過來。”
或許是覺得他轉移話題的手段太過生澀拙劣,莊啼也破天荒地跟着露出一個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你有求于我?”
他語氣帶了點盛氣淩人的蠻橫與不講理,聽得江樂鹿一愣。
“是是是。”江樂鹿也沒去細想他怎麼忽然換臉,隻是無奈地點點頭,失笑道:“有求于你,行了吧?還不過來?”
他這般說話,系統還真就沒有彈出半點ooc的提示。
江樂鹿舒了口氣,想着變回正常人的感覺可真好,主角體驗卡還是有點用處的。
他那略帶讨好性質的話一出口,莊啼态度明顯軟化不少,慢慢踱步到他近前。江樂鹿往旁邊挪了挪,示意他坐下。
“幹什麼?”莊啼跪坐到草席上,斜眼去看他。
江樂鹿嘴裡叼着毛筆,正騰出手去收拾桌面散亂的符紙,口齒不清說了幾個字。
莊啼沒聽清,微微啟唇還欲再問,不料下一秒,一支竹筆被塞到他手中,青色筆身帶着斑駁的黃痕,存留着的微末餘溫在掌心緩慢散開,陌生的氣息陡然逼近,随即一隻冰涼而柔軟的手貼了過來。
莊啼身形一僵。
江樂鹿注意到他的異樣,指尖的力道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安撫道:“我隻是想用我原本的身體畫些符,兩三張就夠了,我練了一下午呢,很快就好。”
他現在要想畫稍微有用些的符紙,必須得借助原主江勒鹿的身體。
不過他嘴上雖說着會很快,雲穆清随身帶着的這隻竹筆卻是個是淬過靈的,江樂鹿花了不少時間才将這筆“馴服”得差不多。如今換了莊啼來握,這竹筆更是把一身反骨體現得淋漓盡緻,落下的每一筆都好似有自己的想法。
“好醜。”莊啼垂眼看向符紙上寫下的幾坨字,忍不住道。
“……”江樂鹿控筆控得艱難,額上已經見汗,聽着他這樣說風涼話,青筋也跟着突突直跳,“是筆的問題。”
莊啼很随意地嗯了一聲。
江樂鹿聽出他語氣敷衍,也不多說,隻全神貫注屏息靜氣,嘗試通過兩人交疊的雙手去調動另一副身體裡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