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得不封印了你的記憶。”
顔驚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要起身的時候,卻忽然又跌坐了回去,這地上不知何時鋪了一層類蠶絲的織物,軟得很,而且幹幹淨淨,倒是沒摔疼他。顔驚玉莫名其妙,道:“有必要嗎?這九嶷山便是有些寶貝,那也是都能追根溯源的,我早晚會知道你從這裡得到了什麼。”
廖忱沒有接話,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清灰,道:“既然醒了,便起來吧,我們還要趕路。”
顔驚玉竭力在腦子裡思索,進入屏障之前的事情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可進來之後卻是一無所獲。他不太喜歡這種失去記憶的感覺,一邊掙紮着起身,一邊道:“我怎麼覺得手腳發軟……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廖忱背對着他,嗓音冷淡:“你覺得我對你做了什麼?”
“……”顔驚玉想了一陣,無果。檢查了一下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他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異樣,道:“你肯定是奴役我了,不然我不可能這麼累……簡直像是被什麼掏空了一樣。”
後面一句變成了自言自語的嘟囔。
廖忱保持沉默,徑直朝前方走去。
顔驚玉隻能強撐起身體,腳步虛浮地跟在他的身後,并左右打量四周傾倒的樹木。
這裡除了他和廖忱沒有其他人,廖忱不可能和誰打架……顔驚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得了什麼無上的至寶,應當是在制服法寶的間隙中動用了劍意。
他歪頭去看廖忱,發覺對方的氣質似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這厮原本因為修魔而顯得格外暴戾霸道,即便不說話的時候也給人一種殘忍嗜血的感覺,如今倒像是糅雜了一股微妙的妖異,雖然依舊令人不敢直視,可卻不僅僅隻是單純的恐懼,而是……敬畏。
顔驚玉眉心微動,神色逐漸複雜起來:“……你來九嶷山,是為了朱雀神性?”
除了融合新的神性,顔驚玉想不通還有什麼能讓魔神期的廖忱發生這樣的變化。
而九嶷山能夠獲得的神性,顔驚玉隻能想到古籍中曾經記載過的朱雀。
廖忱腳下不停,道:“你想起來了?”
“我說了我能猜到。”顔驚玉壓住心中的酸澀,得知廖忱如此好命,他陡然覺得自己不光腰酸腿軟,甚至還有些頭暈目眩,顔驚玉晃晃悠悠地随他出了一片狼藉的樹林,來到熟悉的廢墟之上,腳在嶙峋的碎石之間來回崴着,忽然一個踉跄。
這裡屬于廢墟的下坡,顔驚玉當即吓得一激靈,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抓廖忱的衣袖,後者卻是受驚一般豁然甩手——
顔驚玉不光沒能借到力氣,反而一下子被甩的失去平衡,身體摔向一側,還朝下方滾了将近四五尺,直到被一塊半人高的石壁擋住。
顔驚玉的腦袋咚地撞在上面,又因慣性而彈回躺平。
眼前一陣灰白交替,腰側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刺痛,手指徒勞地動了幾下,最終隻能無力地任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自由地癱軟向地心。
廖忱站在不遠處,神色僵硬。
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蒼白至極的面孔,還有鬓角豆大的冷汗,他屏住呼吸,目光忽然看到對方腰側逐漸泅濕的殷紅。
瞳孔收縮。
他呼吸克制,攥緊手指,一步一步地朝下方走去,緩緩來到顔驚玉身前。顔驚玉的瞳孔因為暈眩而有些渙散,呼吸微弱,廖忱伸手撫向他的頸側,感受着同樣微弱的跳動,還有,滾燙。
……他在發燒。
密封的鳥巢内,那副柔韌、瑩白,掙紮着被迫攤開的軀體浮現于腦海。
廖忱垂眸,取出一枚丹藥放在了他口中。
顔驚玉感覺自己被輕輕扶了起來,腰側遠離地面,留下了被染紅的鋒利石尖,他輕哼一聲,嗓音沙啞:“廖奇美,你是不是故意的……”
廖忱的手停在他的傷口處,施法将扶傷露均勻地散落于被刺穿的血肉之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疼痛也跟着緩慢減輕,顔驚玉靠在他的臂彎裡,擡眸去看他面無表情的臉,道:“你果真是做了虧心事。”
廖忱睫毛微顫,始終面無表情地凝望着他腰側的傷口,血肉模糊的腰側先是催生出淡粉色的肌膚,逐漸在扶傷露的繼續醫治下恢複成一片瑩白,那截細腰在衣服的破口之間,顯出凝脂玉一般的肌理。
收手之時,聽到顔驚玉的輕嗤:“竟然連我喊你廖奇美,都能忍得下去。”
廖忱轉動目光,幽深的眸子浮浮沉沉,湧動的赤色猶如妖獸巨口,讓人覺得格外可怖。
顔驚玉英勇地移開視線,掙紮着從他臂彎裡爬出來,閉緊嘴巴繼續往前的時候,卻忽然又是一陣腿軟。
一隻手及時扶住了他,顔驚玉沒有回頭,隻見一艘懸浮的小舟出現在面前,腳尖忽然離地,廖忱直接勾着腰把他丢了進去,嗓音森冷陰郁:
“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