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上,岑韻才接到回信,對方的發送時間恰好是八點半,上班的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岑韻的外賣也到了,熱幹面後必須來一杯冷萃,一口下肚!可太爽了!
“岑經理,您這麼吃不會壞肚子吧?”宋楠點的就正常多了,他接過岑韻遞給他的熱飲,“怎麼,你們今天沒有晨會?”
“今天我公差,十一點的飛機,去準備秋招。”
宋楠是岑韻的秘密“盟友”,他們不隻同校同級還是同期管培。
“說起來,那位年輕的新領導是不是今天到崗?聽說航班下午就到。”宋楠好奇,“你這個人事不接待她,還跑去公差?”
“接待什麼啊,”岑韻知道他意有所指,“她輪不到我來接待。”
宋楠心領神會,指了指領導辦公室的方向:“還沒決定?”
“對,”岑韻指了指樓上,“還沒給話。”
“喲!”這讓宋楠有點沒想到,“那位難不成是什麼金翅大鵬?”
“這倒不是。”岑韻意味深長地說,“不過确實有人對她青眼有加。”
昨天分公司發生的事情早就傳了過來,不過沒人吃驚,這裡可是總部,這棟大樓裡誰沒有點“超能力”?誰不是“妖魔鬼怪”?是騾子是馬,還是得等遛了才知道。
岑韻的兩三句話後,宋楠已經猜測出了個大概:“安心去公差吧,有什麼新動靜,我會幫你盯着的。”
“多謝。”岑韻和他碰了個杯。
死道友不死貧道是岑韻的處事原則,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她可不想被人抓去站隊。她的領導——綜合部現在的負責人,也到了晉升的關鍵時刻。他肯定不至于和江栎川對線,他顧忌的是那些“對江栎川青眼有加”的人。根據岑韻這麼多年來對他的了解,躲起來才能避免被當槍使,公差就是最自然,最好的處理方式。
接下來,就請道友江栎川自己面對那個老頭子吧,岑韻笑嘻嘻地登上了飛機。太棒了,既不用身陷修羅場,又能逃避和李姐一同出差的悲慘命運,自己可真是太聰明啦!
在江栎川前往總部的時候,岑韻飛往分公司,她們在天空中“擦肩而過”。
兩個小時後,岑韻如願抵達了這座炎熱的城市,感謝b項規定,他們很快結束了招待,岑韻分派好接下來的工作後,就安排起了自己次日的行程。她要吃大餐,但是不能隻吃大餐,她決定第二天淩晨就出發,先去去吃那家特别好吃的幹蒸。
這種店肯定不會在高新區,所以岑韻到店的時候,店裡店外已經全是人了。
座位是自己找的,桌肯定是拼的。端着大竹匾的人在過道間來回遊走,匾裡放着各色小碟,大家自取。豬雜腸粉,芋頭糕必須各來一份,但吃燒賣還是吃排骨真是很難抉擇啊!
“要魚片粥啦!靓女,”同桌的大爺跟她講,“不要芋頭糕,拿鳳爪噶,飲左玉冰燒,成身輕飄飄。”
大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這個小姐真叫了一瓶。這下把大爺逗樂了,開始給她介紹如何吃喝才算正宗。大爺的方言岑韻隻能聽懂一半,可這女人生來是個社交紫微星,不但連比帶劃地弄懂了“早酒”的精華,甚至還問到了當地做白鳝最好吃的是哪幾家店。
吃完時候,岑韻把沒喝完的酒送給了大爺,大爺感動得不行,幾乎立刻就要和她結成拜把子的兄弟。
準兄弟跟她講,出了這個巷子,左轉五百米就是個湖,湖周圍的公園是新修的,咁靓,從公園裡面穿過去是近路,在那兒坐公交車方便。
此刻也才早晨七點,熱氣還沒上來,就算不坐公交,散散步,解解酒氣也很好,岑韻欣然接受。夏天的天亮得太早,日出早就錯過了,公園大概真的是很新,有些隔斷還沒有拆除完畢,四下幾乎無人。
好難得啊,岑韻想,這座如此擁擠的城市裡竟然還有這麼一塊寶地,這讓她憶起了自己遙遠的大學時光。那時候她們大學食堂有一種特别帶勁兒的花卷,果醬是杏肉熬的。她總去買,買了就到旁邊的小花園去啃,一邊啃一邊看别人談戀愛,啃完了就掏出單詞來背。在别人你侬我侬談戀愛的時候,岑韻就這樣毫不費力地通過了所有的英語等級考試。
今天,岑韻也找了個角落坐下,她看到的樹葉巨大、奇特,是亞熱帶才會有的東西,唉,時過境遷啊,我逝去的青春,那時候我……岑韻正在傷春悲秋,甯靜突然被打破,不過那聲音肯定不是在談戀愛。岑韻豎起耳朵聽了聽——好像是在吵架,好煩,岑韻可不愛湊熱鬧。
花台的那一頭兒連着回廊,回廊盡頭,有一女的在跳腳。
吵吵的是個公主切的甜妹兒,她在罵誰呢?被罵的是個高個子,背對着自己,看不真切,但覺得的确是十分眼熟!
不會吧!那家夥這會兒應該在總部啊!岑韻打了個激靈。
岑韻想念起李姐來,如果此刻李姐在,她肯定樂意深入敵後火中取栗,但李姐不在,她……哎,煩人。造景的花牆并不算高,岑韻隻好彎下腰往那邊挪,她一邊蛄蛹一邊懷疑剛才是不是真喝多了:真是她又怎樣?管我什麼事啊!
好不容易挪到一個近一點的位置,岑韻飛快地探頭瞅了一眼。
嚯!還真的是她!?這表情也太慘了點吧?岑韻認識的她沉穩、冷靜極度理性,這表情放她臉上也太滑稽了!真是既不可思議又十分好笑!
人家賈寶玉躲在薔薇花後是看美人寫“薔”,我這躲在三角梅後面算是什麼?算聽公主切罵人?不雅,不雅。
是不太雅,甜妹長得十分可愛,但是罵人的詞彙确實非常傷人。談的好像是“房租”但句句不離“越界”、“窒息”、“人品低下”之類的詞。
岑韻此刻後悔了起來,她們的确是親密的盟友,但那隻限于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如果現在被發現可就太尴尬了。溜了溜了,吃白鳝去了……
尴尬,确實尴尬,江栎川此刻覺得真的超級尴尬,她能控制住很多場面,但唯獨這種場面她應付不來。她已經接受她們分手的事實,她也沒有要糾纏不休的意思,她想解釋自己這麼做沒有任何惡意,但是好像隻要自己一張嘴,不論說什麼,都隻會讓對方更生氣,讓事情變得更糟。
江栎川希望對方能消消氣,如果能消消氣,就算打她一把掌,她都接受。
人真的不要随意地胡思亂想,江栎川這麼想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四周的空氣也好像忽然消失。明晃晃的日頭已經升了上來,刺眼的光芒營造了一種缺氧的錯覺。
所以,就算對方已經擡起了手,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她仍舊在自我懷疑,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