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從小養大的小黃狗,它未曾随我進京,也不知如今還能不能吃飽……”
“我畫的是春天的花,紅的綠的都好看。”燕子指着傘面上的花:“我來了京城才見到這麼多的花……”
……
姜諾這邊議論的熱鬧,正屋前的台階上卻上來了幾個少年。
這些少年聽到女子的聲音,皆是見怪不怪了,齊齊看向為首一人:“齊兄,想必又是你的美名遠揚,吸引了不知誰家的閨秀……”
為首的那位少年一身淺松色長衫,腰間懸玉眉眼如畫中人般清俊出塵,隻俊美的面龐聽到那女子聲音後便神情矜冷,畢竟每次來,都會看到這些女子在花窗影壁旁影影綽綽。
他擡步便想離開,卻不經意擡眼望到了房中。
隔着微風輕晃的竹簾,齊歲柏恰看到姜諾舉着傘,日光透過油紙傘,落在她眉眼上。
傘柄緩緩插入傘骨,她手持傘柄,迎光緩緩轉動,那傘下的光影便如盈盈水光,在她清麗的面頰上閃動。
她周身都籠罩在微光中,如同夢中般缥缈。
此時,她被孩子圍繞着,正在用輕柔的語氣道:“傘骨為竹,節節高升。”
“傘形為圓,事事圓滿。”
“往後手持這傘,在下雨之日,也可去你想去之地。”
那些孩子在她身旁雀躍着,似乎說了很多話,可齊歲柏腦海裡嗡嗡作響,卻一個字都未曾聽到,唯有那女子的聲音卻清晰可聞:“姐姐也要送把傘給自己。”那女子拿起稍大的傘面:“畫完再去找你們玩。”
傘骨結實,傘面寬大。
傘面上繪的,是她在隴地時,最喜歡的河石。
平凡,粗粝,在漫長的歲月裡,被打磨成風雨不浸的模樣。
*
聽完那小太監禀告,李檄難以置信,又驚又怒:“她要出府?卻并未和你一同進宮來?”
那小太監磕頭如搗蒜:“姑娘說她,說她這一日另有安排……”
“笑話!”李檄再也無法忍耐,冷冷拍案:“平日裡她拿捏作态,朕有心縱她,如今縱得連體面都不顧了?這麼多勳臣女眷在外頭候着,她竟敢說她另有安排?”
别說是一國之母,就算是稍有體面的官宦之妻,也絕沒有如此不懂規矩之人!
況且……況且她從前,向來沒有安排。
生辰日,甚至每一日,她從來都是安坐等候,聽他安排的。
可如今,她盛妝離開,隻丢下一句輕飄飄的另有安排給他?!
李簡忙道:“皇兄莫憂,小嫂子還在賭氣,您如今去問罪,反而将你們不和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了,本就是小事,宣揚出去卻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若就先稱病,先搪塞過了這生辰再說。”
李檄皺眉,這是姜諾生辰,不願稱她病,可如今這場面,想要遮掩也唯有如此,便擺擺手示意王公公出去傳話。
李簡瞧着李檄臉色極為難看,便道:“陛下也莫急,小嫂子若是知曉您親手寫了婚書,定然會來道歉認錯的。”
李檄冷冷道:“随她!憑她這性子,且有來求朕的一日!”
姜諾一心賭氣屢次出言決絕,他一心包容,卻縱容得她愈發不分輕重,不顧大局。
他已在竭力彌補,她卻擺出油鹽不進的架勢。
甚好!
她既不識好歹,就由得她冷靜。
婚約是先帝欽定的,她從小到大也唯有自個兒能依着,幾句氣話,還真能翻過天退了皇帝的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