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護主，形魂俱滅。

陸為霜眼中倒映着消散的光點，仿佛有什麼從他的心中斷開了。一滴淚從他瞳孔中流出。

行雪劍是他修行初有成就時以元神所化，這是每一名劍修追求的終極造化。他給他取名行雪，含着他暧昧難言的思緒。他同它曾生死相依，并肩作戰。後來沈行雪離去，行雪劍并非因他成魔而不肯同他親近。隻是怪他扔下它百年罷了。

沈行雪有那麼一瞬的愣怔，随後，他緊緊牽住了陸為霜的手。試圖将身上的溫度傳遞過去。陸為霜轉頭将他緊緊地抱住，埋首在他脖頸處。他感受着陸為霜壓抑着的戰栗的身軀，哽咽着喚他：“師尊。”

沈行雪雙眼一下就紅了，輕輕拍他的背，道：“我在。”

良久，陸為霜才從他身上起來。道：“師尊，我們走吧。”

“好。”

他扶着陸為霜起身，卻見周圍不知何時霧越來越濃了。也許是因那異獸死了的緣故。在林中走了半晌，始終見不到離開樹林的道路。陸為霜的呼吸聲在耳邊也越來越粗重，身上不知何時竟漸漸發起燙來。沈行雪心中隻覺得越來越急躁，濃霧中也不知何處有沒有陷阱。

這時，他看到前方出現一條路，路的盡頭散發着光芒。心中一喜，正要朝那走去，陸為霜卻一把将他推開了。沈行雪道：“怎麼了？！”

陸為霜道：“别過來！”

沈行雪不由得一愣。心中更加焦急。想要上前，陸為霜卻再次道：“師尊，不要過來！”

沈行雪道：“你怎麼了？”

陸為霜眼神似乎有些迷離，道：“我們被幻境迷住了。”

沈行雪道：“幻境？”他很快想起之前陸為霜被魅妖所蠱一幕。可魅妖不是被他殺死了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

陸為霜眼前時而是一個沈行雪，時而四面八方都是沈行雪，或寬衣或坐卧或沐浴。身上的疼痛化為了千絲萬縷的繞指柔般往他骨頭裡鑽。低頭看到沈行雪白皙修長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不禁悶哼出聲。

沈行雪聽到他出聲，忙過去道：“陸為霜，你怎麼了？！”

若有似無的淺淡桂花香味鑽進鼻腔，仿佛有一瓣溫涼的唇從全身吻過。陸為霜急喘了口氣。粗聲吼道：“師尊，快離我遠點！”

沈行雪道：“不行，我……”

陸為霜踉跄着往後退，身影隐在濃霧中，道：“師尊，求你，不要過來。這幻境，和之前的，不一樣。”

之前他尚可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現在連疼痛都化為了無限情動。陸為霜隻能不斷讓自己回想起五百年前那一幕，才能讓自己勉強保持清醒。盡管如此，他都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強大的能量所吞噬，就仿佛有什麼存在想要徹底霸占他的身軀。他隻能抓緊道：“師尊，這個幻境會蠶食人的心智。它一定是被非常厲害的先天靈物所操控的。你聽我說，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把你送出去。然後你回去魔界，把想要的東西都拿走。然後自己好好生活。”

沈行雪道：“我說了我不走。你不是說他是幻境嗎？為什麼我沒有被影響。”

說到這，他想起什麼，轉頭看了看，隻見方才他看見的那條可以出去的路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條路，或花團錦簇，或曲徑通幽，甚至他還遙遙看到了滄瀾山的形貌。

陸為霜道：“這個幻境擅于用人心中最深的欲望來制造幻覺，除非比它強大，否則根本出不去。”

沈行雪道：“不管怎樣，總之要走一起走！”

陸為霜道：“師尊！你走到這裡本就是為了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深陷陷阱。沒有必要為了我丢掉性命，為了我這種人根本不值得！”

沈行雪道：“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再說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本就不是你的錯！”

陸為霜心頭酸澀，閉上眼，艱澀道：“師尊，為了我……真的不值得。”

他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如今想要迫使沈行雪離開他，唯有将一切都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