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白霧時刻保持着冷漠，不讓自己和他人産生工作之外的交集，更不要談情感上的交集了。

一開始，白霧的确沒有對向明曦抱有任何感情，對于白霧來說，向明曦隻不過是同組的群演。當年那部中斷的劇白霧本不想接，但公司逼迫，尚且年前的她沒得選，所以拍不成，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劇組重新開工後接連出事，導演和制片人也相繼遭遇事故，白霧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出于什麼心裡，或許是好奇，她調查了相關情況。調查的人太有能力，将向明曦遭遇的事情也被寫入其中，白霧很是意外，盯着那頁多看了幾眼。

沒曾想，偏偏被路過的二哥察覺，男人湊到白霧耳邊惡劣的笑着問：“你喜歡的人？”

白霧被吓了一跳，卻還是強裝鎮定回複他：“不是。”

男人笑着挑眉，嘗嘗地“哦”了一聲，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白霧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但她沒想到，男人并不相信她所說，出手幹涉了幾次，還惡劣地來對她“邀功”，美名其曰“考驗考驗你喜歡的人”。白霧很是愧疚，但她不能表現出來，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白霧知道，一旦她表現出在意，那麼男人們隻會變本加厲，漠視，是最好的選擇。

心裡有一絲愧疚，但并不多。

再次聽到向明曦的消息是在《妄念》劇組，白霧出于施行鹿的人情去客串，白霧到的那天，施行鹿正在誇贊向明曦的打戲。

年輕的面容上，揚着初升的朝氣，正因為誇贊而難掩羞澀。

那是白霧第一次正視向明曦這個人，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有生氣的人，蓬勃的生命力如此耀眼。

白霧真的開始好奇了。

都在一個圈子，真心想要關注一個人并不難，但越是關注，白霧就越是難掩探究之心。微不可察的心動，不知在何時誕生了，或許是在某個花絮中，向明曦擡頭朝着太陽燦爛一笑時，便悄然滋生了。

在歉意之外，有了那麼一星半點兒的怦然心動。

自從封閉内心開心，這是白霧頭一次在演戲之外，體會到了與衆不同的情緒。

大抵是關注太過明顯，男人們又察覺到了，出手幹預了幾次，但那時，已經不能像過去那般，将向明曦逼到幾近雪藏的地步了。

因為，有明希在。

明希出櫃的事情各家隐約都聽有風聲，真有心想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一查，自然查到了向明曦。

不知抱着什麼樣的心裡，男人們依舊幹涉獎項，不給向明曦任何一絲獲獎的機會，另一方面，卻不再插手别的。或許是權力越來越大，男人們又打起了别的主意，白霧并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隻知道他們似乎和某些人聯手了，正在策劃一些事情。

或許是習慣了淡漠，如今的白霧，在演戲之外的情緒起伏并不大，那一丁點的悸動，對她來說，更像是生活的調味品。沒有多深刻，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冒出來，提醒着白霧，什麼是喜歡。

被向明曦所救是白霧意料之外的情況，事故的罪魁禍首，白霧能猜到個七八分。當她落入向明曦懷中時，比起威亞斷裂所帶來的恐懼，那時的心跳，更多是因為觸碰，白霧感受到了心跳如鼓般的心動。

很偶爾時，同向明曦這樣敞開談話的想法回出現在白霧腦中，白霧向來習慣忍耐，所以，白霧從未有所行動。

後來，白霧察覺到了，明希與向明曦關系的進展。本以為那縷細微的心動會随之消散，卻沒想到它愈演愈烈。出于明希的關系，白霧本也想找時間談一談，但今日邀約，是白霧臨時起意，隻是恰逢其時。

向明曦眼裡全是不可置信，她從未想過，白霧會對她抱有這樣的感情。

沉默靜悄悄地蔓延。

“所以”還是白霧先開了口，“第二件事，向明曦，可以和我交往嗎？”

“你知道我和明希在交往。”向明曦猛地站起脫口而出。

“恩，我知道。所以，能和她分手，然後和我交往嗎？”白霧平靜地說，多年冷漠已成了習慣，哪怕是在告白，哪怕是在說着令人驚奇的話語，白霧始終是平靜的，就好像她說的話再正常不過。

到底還隻是喜歡，喜歡是肆意的，可以任意妄為地表達喜愛，全然不顧及對方的感受。

但愛不一樣，愛能讓人學會克制，愛能讓人退縮。

向明曦簡直難以置信，面上做出的假笑也慢慢消失，對于白霧離譜的話語，她說不清楚此刻是該憤怒還是該詫愕。可白霧的神情是那麼平靜，平靜到像是在說喝什麼茶一樣，向明曦将雙手握成拳頭，複而又松開，而後，向明曦重新坐下 ，神色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模樣，她同樣冷靜地回道：“不能。”

“白霧姐，我跟着明希稱您一聲姐姐，我很愛明希，所以，很抱歉，我做不到。”這還是第一次，向明曦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說愛明希，坦坦蕩蕩，毫無保留。

“看出來了。”白霧輕輕點頭，繼而看着向明曦說道：“但我還是想試一下，我可以為了你去拼一把，以後，獎項不會再有幹涉了。這樣，你能答應嗎？”白霧的語氣很淡然，就好像她想，就能做到似的，明明是問句，卻像是在陳述。

“白霧。”向明曦沒有再用尊稱，第一次對白霧直呼其名，神情嚴肅，向明曦将聲調放低，語調也放得平緩：“你應該為的是你自己，是那些因你而被傷害的人去拼，而不是為我。”

“我不配如此，你也不配如此。”

說完這一句，沒有等白霧回應，向明曦轉身将門打開。

并不厚重的大門緩緩合上，也将白霧怔愣的神色隔絕開來，輕飄飄地一句話透過尚未完全關合的門縫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