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為知己者死。為少爺,在下一條賤命并不足惜。”
我扭過臉去看窗外。七月末的陽光灼得我眼角滾熱,道旁蔥茏的草木變得模糊。
明明正夏意深濃,我的腦海裡卻突然蹦出了兩句不适時的詩。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
客廳裡,喇叭花似的留聲機轉着時興的曲子。
“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
龍傲天徑直走過去把曲子切了,熟練自然得像在他自己家一樣。
哦,不對,這本來就是他家。
“紅燈綠酒夜,圍爐消寒天......”
我知道這不符合一個新來應聘的管家的禮數,但也怕他強撐着辛苦,拉他到沙發上坐了,背對着裡廳的門。
他的手緊緊捏着折扇,捏得指骨分外明晰——還是“飛龍在天”那把,許是劉波随手放在這兒的。
他的眼神有些失焦,我知道他這是緊張。
“莫管熏煙籠半壁,且聽管弦鬧聲喧......”
正合他溫潤的性子,劉波走路一如既往地輕。樂聲把布鞋在地面上摩擦的窸窣輕響全都掩蓋了。龍傲天坐着沒動地方,我以為他沒察覺到劉波來,可他卻突然抽冷子開口道:“這麼說,你是剛剛搬到此地不久,老管家在混戰裡不知去向,這府上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新的管家了——我說得沒錯吧,少爺?”
我便明白他這是怕我說漏了嘴,早替我想好了由頭。
“你還知道我是少爺啊!——我在這兒站半天......”初次見面就如此咄咄逼人,劉波顯然有點不滿,忍不住嘀嘀咕咕,瞥見我在一邊,也不好再追究下去。
“罷了罷了,我也是心裡煩——”劉波頹然坐下,摘了眼鏡疲憊揉臉,解釋起自己的失态,“一會兒王老闆要來談生意,可是出事之前那些約定我也不記得,賬本文件什麼的也都沒捋清楚......”
“少爺不必擔心,就沒有我龍傲天辦不成的事!”龍傲天倏然站起來,一把抖開那把“飛龍在天”的折扇,信誓旦旦地向劉波保證。我仿佛看見了從前他倆人相處的模樣。
“你......你叫龍傲天?”劉波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内。我第一次聽到那人名字時也是這樣。
“隻是平平無奇的名字罷了。我相信少爺的名字才真是不同反響!”我眼瞧着龍傲天假裝不知情地謙遜,有心吐槽,卻發現自己俨然已經插不上話了。
“我叫劉波。”劉波擡眉袖手,抱定了對方一準兒會為這種巨大的落差尴尬,結果卻出乎意料。
“很特别的名字!從今天起,我龍傲天要誓死守護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