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好。
咯吱——
木門被人從外打開。
是小水蓮回來了嗎?金蓮今晚伺候主人起夜,水蓮是不用當職的,可以回來休息。
哒哒——哒哒——
水蓮今日怎的走的這樣慢,這是怎麼了?
雪蓮強忍疼痛,用右手撐着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月色從窗紗透了起來,她一眼就看見了小水蓮瞪的碩大的雙眼和僵硬走動的身體。
是被主人責罰了嗎?
雪蓮勉強撐起身體,指着一旁的洗漱架道:“今日怎的回來的這樣晚?給你留了些熱水,快擦擦上床睡覺了。”
小水蓮看向銅盆,她知道雪蓮姐姐因為後背燙傷的緣故這幾日都沒有用溫熱的水洗臉了,這熱水是專門為她留的。
她麻木的将雙手伸進銅盆裡,熱水一瞬間喚醒了她的五感。
小水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雪蓮撐着身體,慢慢挪到床邊,盡量不要碰到後背的傷口,她踩着鞋子,慢慢挪到水蓮身邊,用手擦幹她臉上的淚水。
還是這樣小的小女娃,怎麼會哭的這樣傷心?
“雪蓮姐姐,你快跑,快跑,明天主人他們要...放你的血做丹藥,還要剝你的皮做燈籠...雪蓮姐姐,你快...你快跑。”
雪蓮腦子嗡的一聲炸開,炸的她大腦空白,無法思考,仿佛腦子中什麼都不存在了那般,隻有小水蓮的話在她的耳邊一遍遍的回想,鑽心入耳,那哭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震的她頭皮發麻。
什麼放血...哦...是放她的血...還要剝她的皮。
逃...她往哪裡逃?是親生父母為了幾袋糙米将她賣進這所魔窟,她往哪裡逃?
她腦子裡突然出現了那日竹林中主人說的“徐應安”三個字來,好像也是住在京城,主人和那些貴人這般讨厭這個人,近日不止一次在背後咒罵過此人,仿佛勢同水火般對立,她可不可以去找這個人?
爹說過如果有人要吃光你的糧食,那你就先找讨厭他的人一起去吃他的糧食,這樣他就沒力氣來吃你的了。
“水蓮,你知道徐應安...你知道京城中的徐府在哪裡嗎?”雪蓮此刻腦子異常冷靜了下來,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其他害怕或者恐慌的情緒了。
小水蓮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淚,她聽見雪蓮姐姐在問她徐府在哪裡,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我記得,我在那附近被賣過,在光德坊的龍鳳街上。”
“小水蓮,阿姐謝謝你,你今日救了阿姐的命,你是阿姐的恩人。”雪蓮輕輕的擦着小女娃臉上的淚,“我知道小廚房那裡近日有個無人看守的狗洞,可以通往外面,小水蓮,你要和阿姐一起走嗎?”
小水蓮抽噎了幾下:“我不逃,逃到外面還要被賣的,阿姐你快走,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雪蓮看向窗外,再過四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她就會被發現的。
“莫哭了”,雪蓮輕輕吻了吻小女娃的額頭,“阿姐走了。”
月光打在漆黑地面上,剛才互相依偎的兩人隻剩下一個哭泣的小女娃的影子。
第二日。
司馬肅閉上眼睛,努力運氣平息自己的怒意,服用龜鶴延年丸時,切忌發怒,否則容易怒火攻心,筋脈爆裂。
“你是說她半夜自己逃出了司馬府?”他的聲音冷冷冰冰,不帶一絲情緒。
“是...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小廚房那邊有個狗洞,因郊外流民暴亂,缺乏木材,這才沒有修補上,誰知道...”司馬府的管家忍不住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誰知道這賤婢就從這狗洞連夜逃跑了。”
司馬肅睜開雙眸,鳳目俱裂:“和她住在一起的賤婢呢?難不成都死了不成?任由她一個人收拾行李跑了?”
“和她住一起的還有金蓮和水蓮。”管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金蓮昨夜被派去伺候吳大人了,水蓮一大早被人發現已經死了,應該…應該是咬舌自盡。”
司馬肅看向立在他身旁的術士,術士身着白衣,身似仙鶴,仙氣飄飄,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隻要是處子的血,死的時辰不超過五個時辰,也是可以用于制作龜鶴延年丸的。”
司馬肅平息了下呼吸,重新運了運氣:“那就用水蓮的血。”
“全城搜捕這個逃跑的賤奴,一旦發現,就地處死,屍體拖去郊外喂流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