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了,這就是話本子上說的負心漢内心天人交戰,一顆心掰成兩瓣使,一瓣抛不下賢妻幼子,一瓣抛不下如花美眷,牆内牡丹再美哪敵牆外紅杏香?牆内夜夜哭夫郎,牆外日日做新郎,牆内錦衾寒如鐵,牆外薄席鴛鴦眠。
可歎她誤把年華抛,鏡花水月終是夢,無價寶易得,有情郎難求。
趙岐雲冷靜了下來,她掏出帕子吸幹面上的淚漬,努力止了止淚意,頭也不擡道:“我已經将妹妹安放在隔壁廂房了,你想去看現在就去吧,潛兒也該醒了,我去照顧他了。”說完又哽咽了一聲,“如今潛兒也隻有娘親了。”
什麼妹妹?他隻有若依一個妹妹,不在迎芳院好好的住着,安排到隔壁住什麼?什麼叫潛兒隻剩娘親了?他爹不好端端的在這兒嗎?
徐應安仍是一頭霧水,不過強烈的求生意識讓他此刻腦海裡警鈴大作,他似乎有些明白妻子是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了。
這是誤會他養了外室,并且外室還找上門來了,此刻還就在隔壁?
徐應安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拽着夫人的手就要拉下榻,見岐雲死活要掰他的手,他立刻轉變策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一腳踹開門,就往隔壁廂房走去。
“徐應安你放我下來,自己做虧心事踹門做什麼,我才不要去隔壁,你放我下來,我聽見潛兒的哭聲了,你快點放下來。”
徐應安一腳踹開廂房的門,果然有一女子正跪拜在地上,穿的極為單薄,瑟瑟發抖,見他踹門而入的動作,抖的更加厲害了。
他把岐雲放了下來,一手還是牢牢箍住她的腰肢,不許她亂動。
“擡起頭來。”
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哭的凄婉動人,可是他沒什麼印象。
“你是何人?你又為何來我府上?”徐應安将妻子護到身後,警惕問道。
雪蓮藏在小巷的柴火堆中一夜,等到天蒙蒙亮了,巡邏的衙役收隊了,這才跑到了龍鳳街上,好在徐府的人知道她是見大郎君後,并沒有人為難她,徐夫人還讓她在偏房等候,還給她上了熱茶。
隻是聽見剛才的動靜,徐夫人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雪蓮頭磕的砰砰響,額頭滲出了血絲:“夫人不要誤會,我與徐郎君之前并未見過,我是連夜從司馬府上逃出來的。”
趙岐雲從自家郎君身後探出腦袋來,她刻意忽略掉某人幽怨的目光,好奇問道:“那你為何逃到這裡來?又為何從先前的主家出逃呢?”
雪蓮緩緩擡起頭來,額頭的血流進了她的眼睛裡,混合成血淚,沿着臉龐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
趙岐雲一邊逗弄着撥浪鼓一邊歎道:“這世間竟然有這般歹毒心腸的人,真是聞所未聞。”她又替雪蓮慶幸道:“還好這女郎機敏,知道你和她主家不對付,這才逃到我們府上,揀回了一條命來。”
徐應安摸了摸稚子柔滑的臉蛋,不發一言,過了許久,才從鼻子裡淡淡嗯了一聲。
趙岐雲自知理虧,慢慢湊到自家夫君面前,讨好般的露出一個笑容,輕聲細語道:“夫君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置氣了。”
徐應安瞥她一眼:“怎的這會不叫我大名了?”
趙岐雲低頭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側腰。
徐應安一隻手握住夫人不安分的手指,長歎了一口氣:“阿娘說剛生育的女子就是容易喜怒無常,七情上臉,陰晴不定,我不怪你,隻是下次先聽我分辨完再動怒,好不好?”
趙岐雲乖乖嗯了一聲。
“等會把若依在集市上給你買來給你解悶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扔了。”
“《薄幸郎負紅顔》那本呢?”
“扔了。”
“《負心漢之君淚難收》呢?”
“扔了。”
“《紅塵遺恨錄》呢?這本還是挺好看的,還講了些其他的故事。”
“......”
“統統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