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手指傳來一陣刺痛,她看向自己剛才觸摸葉片的指尖,不知何時皮肉被劃開,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有血滴冒了出來,滴入了绛紫芍藥的花苞裡。
随便清洗了一下,便吹滅了燈燭上了床塌。
室内,寂靜無聲。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似乎變成了準備上路的小桃,看見了她自己正在叮囑小桃不要亂吃東西,不要用外面的被子,又派了幾名護衛給她,讓她早些回來,她似乎又去了前院,磕頭向夫人告别,等到了城門,交了過所,看守的衛士才放他們一行人出了城門。
快到了村頭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天邊似乎染上了绯紅,漫天的火燒雲從山的那頭延伸到她的頭頂。
一條細細的血流也從村口蜿蜒到了她的腳邊,村口的一口古井似乎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般,血水從那裡滲了出來。
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到處都是成堆的屍體,還有一些已經分辨不清的殘骸。
房屋被強行撬開,有些燒的已經完全垮塌,還有些隻剩下焦黑一片的殘垣斷壁。
那個小雀的姑娘就靜靜躺在她的腳邊,穿着那日集市上穿的粗布麻衣,頭頂還紮了兩個圓圓的雙髻。
身側還有火苗在燃燒,短短圓圓的手指已經被燒的焦黑。夢裡的她俯下身去,用手去摸小雀的臉。
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似乎控制不住的彎下身去,和小雀的臉貼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的眼睛湊到了小雀緊緊閉合的眼睛旁邊,睫毛掃到了她的臉上。
忽然小雀的眼睛睜開了,她的視線隻有一片血紅,有血淚流了出來。
滴在了她的臉上,一滴,兩滴,三滴,順着她的臉龐緩緩滑落。
不!
徐若依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體在瞬間繃緊,她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着,幾乎就要抓不住錦被。
過了好一會,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徐若依環顧四周,确認自己還在自己的迎芳院内,绛紫芍藥依舊在黑暗中默默綻放,吐露淡淡芬芳。
原來自己隻是做個了噩夢罷了。
室内又歸于寂靜。
第二日,在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了有人進出内室的聲音,她掀開帷帳,發現是小桃正在端着銅盆進來,準備一會伺候她洗漱。
“小桃,你好些了嗎?”徐若依攏了攏頭發,坐起身來。
“娘子,我已經徹底好了,該下床擦洗了,夫人那邊已經派婆婆過來催了。”春桃應道,聲音脆生生的,顯然是已經大好了。
徐若依起身,到了洗漱架邊,一邊洗漱一邊問道:“你準備何時動身回村看望親人?”
春桃嘿嘿一笑:“上午李婆婆還特意看了看我,告訴我過所已經辦好了,我一會伺候完娘子用朝食便出門,估計酉時就能到村了。”
徐若依又仔細看了看春桃的臉,果然未見病色,她放心了些,一邊擦手一邊道:“回去後不要亂吃東西,小心拉肚子,早就給你備好了被褥,不要睡别的被子,我還找阿兄要了幾名護衛,和你一同回村,記得早些回來,路上别貪......”
忽然,娘子的動作停了下來,手中的巾帕直直滑落到了地上。
春桃有些不解,她正在聽着呢,娘子怎的不說話了?
她撿起巾帕,看向娘子,發現娘子的臉色有些蒼白,往日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此刻莫名瞪大了些,似乎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娘子這是怎麼了?
春桃有些不解,她關心道:“娘子這是怎麼了?臉色怎的這樣白?昨夜可是沒睡好,做噩夢了不成?要不然用完朝食後再回來補補覺。”
半響,她聽見娘子開口道:“不必用朝食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這下輪到春桃瞪大了雙眼,娘子怎的突然要和她一起去甜水村了?他們那鄉野地方,娘子這般金貴的貴人哪裡有落腳的地方。
徐若依轉過頭來,又重複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現在就去和阿娘說一聲。”
兩個時辰後,徐家一行車馬悄然從偏門出了府,原先的備着的四個護衛增加到了三十個。
張景元府内,一下屬正向沈戍低耳道:“禀告将軍,徐娘子似乎已出家門,一行人往西邊的方向去了。”
“知道了,退下吧。”沈戍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