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沨松手，西服絲滑地落下來，殘留雪松味的衣袖被牽到鼻尖，他勾了勾唇角，看向穿好衣服的沈眠，不答反問：“你對我很感興趣嗎？”

不可否認，的确是這樣？

他哥可不會這樣承認。

灰羊毛高領針織衫把沈眠的臉襯得明媚，如果忽略沈眠不可一世的脾性，會是張人人見了都應該喜歡的臉，但因為跋扈和極強的侵略性，即便再喜歡，也會因為無法掌控而放棄。

但許沨不會，不會以掌控的目的喜歡他，不會放棄。

“很遺憾，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沈眠走過來，“但你要想保住你的工作，最好在十天内教會我射箭，聽明白了？”

許沨不太認同地偏了偏頭，“轉職當沈總的私人教練似乎也不錯？”

“花言巧語。”

沈眠冷冷一哼，打開門走出去。

許沨把西服外套疊好，轉而去儲物櫃裡找弓箭，和弓箭放在一起的還有同系列的箭筒和護具，是顧讓喜歡的花裡胡哨的抽象色彩，可惜他還是鐘愛簡約的，或許該買兩套新的了。

他關上門，按照約定将鑰匙歸還給小張後回到場館。

許沨經過沈眠身後，拿走自己臨時放在桌上的咖啡，又從身後離開。

走到門口他忽然察覺到什麼，轉身，同步地，他發現沈眠迅速轉頭，射出一隻漂浮拐彎的箭，偏離幅度比顧讓還大，都已經落在了第三個間道的地闆，那離許沨的位置很近。

笨到家了。

他關上場館的門。

沈眠回頭，恰巧和站在場内的許沨對視，短短幾秒，他慢吞吞收回視線，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滿臉寫着“我不在乎，你趕緊滾”的字樣。

看到對方僵硬愚笨的行為，許沨斜靠在門邊，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兒。

劉叔說得不錯，沈眠變得和以前很不同，以前的他不愛說話，不會表達情緒，每天活得像是被沈家縫上線的布偶，瞳仁是缭亂烏黑的線條，身體内部是寫滿規矩的碎紙片。

現在的沈眠擺脫束縛，将壓抑許久的情緒用自己的方式表現出來，顯得既刻薄又幼稚。

盡管用這種形容很不恰當，但事實确實如此，沈眠在與别人相處時就像個......叛逆期晚到的小孩？會耍性子，但能很快自愈，不會讓人覺得讨厭，甚至有點可愛。

他又想起休息間沈眠‘威脅’他的話，并漸漸品出裡面的潛台詞——我現在要你教我射箭。

剛剛的行為也許是在說——你不教我射箭，就這麼走了？

因為今晚不是許沨的工作時間，所以沈眠沒理由叫他留下來。

希望不是他過分解讀，況且，他今天的目的還沒達到，他來天上月本來就是料定沈眠會出現，現在見到了，怎麼會輕易離開。

“這裡是我的私人場館，你為什麼還賴在那裡不走？”沈眠終于忍不住問。

許沨神情略微有些落寞，正埋頭看着手裡未插上吸管的咖啡，随後緩緩開口：“想跟沈總一起射箭，但不好意思過去。”

他聲音小了些，卻也足夠沈眠聽清楚，“我這就走。”

他轉身，推開玻璃門。

“...不用，過來。”沈眠僵硬的聲線顯得冷冰冰的。

他猜對了。

許沨回身走過來，直到站到沈眠面前，還輕輕蹙着眉頭，眼裡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像是怕沈眠瞧見似的，又很快收了回去，神色平淡。

沈眠看着，忽然聯想到自己偷窺被抓包的表情，下意識覺得許沨是在學他，但看表情應該不是，他清了清嗓子，催促道：“你的動作能不能快點？我真的沒多少時間在這裡陪你耗。”

“嗯，好。”許沨不急不緩地靠近，“我現在也不是在工作，隻是單純地沈總在一起，這算不算朋友之間的和諧相處？”

“呵，你想多了。”

許沨看了他兩秒，“好吧...原來我們還不算是朋友。那先開始吧。”

他放下自己的弓箭，扶高沈眠的小臂，幫對方糾正姿勢，“小臂要伸直才行。”

沈眠聞言照做。

“不然射出的箭就要和我們陌生的關系一樣發生錯誤的偏移。”

“？”

沈眠微微一愣，剛想說話，眼前的弦就被頂到鼻尖的位置。

“不依靠定點，很難射中想要的位置，射不中的箭或許就像是你和我陌生的關系一樣難以把握吧。”

“...？”

沈眠張口，就被許沨的話堵了回去。

“可以試一試把箭射出去了。”

一支箭飛出去，沒中。

“射程果然還是太遠了。”

“像我和你陌生的關系一樣遠。”

“.......我算是明白了，你純來惡心我的。”沈眠憋了許久終于開口說道，“你最好能在我承認之後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