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沨一愣，擡頭看電子顯示屏。

他哥也在這？

他連忙看向2号接診室的門口，門口隻站着一位捏着報告單的老人在往屋内探頭張望，并沒有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可能隻是重名而已，許沨提起的心踏實大半。

用手機導航定位，打車很快到達老醫生所在的小區。

小區的牆面似乎是今天重新刷過的，空氣裡始終有油漆味，越往裡面走，味道越重，每幢樓都安裝着傳統的防護欄，沒有陽台，形色各異的衣服都挂在防護欄的頂部晾曬。

按照樓上貼着的門牌号，許沨很快摸清了路，隻要直朝前面走，到第三幢粉紅牆體的樓就可以上樓了。

前方粉色樓的地下層傳出點動靜，他停下腳步，朝裡面看了看。

三個彪體大漢蹲在外面抽煙，他們龇着一口黃牙，邊笑邊朝裡面看，仿佛停車的地下一層裡面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越走近，樓底下傳出的聲音就越清楚。

“又是明天，你tm都跟老子說多少個明天了！”

“您行行好吧，行行好，我保證，我明天一定把錢換上....”

.....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守在門口的大漢們不給他竊聽的機會，吊兒郎當站起身，朝許沨吐了一口惡臭的白煙，“看什麼看，這沒你的事，要走趕緊走，不然連你一塊揍！”

許沨也不想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剛想走，裡面的慘叫聲更加響亮，緊接着是一陣求饒的聲音。

這回他聽出來是誰的了。

“别别别，你們别動他！我現在就找人借錢！真的，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點時間！我們真的不會不還錢....”

許沨站在原地沒動，微微側身。

一眼望見跪在吊燈底下的劉叔。地下一層的其他地方光線暗，除了膘肥體壯的幾個混混，他依稀看見被按在牆面上的一個人。

“喂，都說讓你走了，你怎麼還杵在這，真想找打！”一個大漢撸起袖子走過來，擡手就要給許沨來一拳。

但拳頭沒落下，而是被另一個漢子抓住了。

許沨的眼皮眨也沒眨，他不光認出裡面的劉叔，眼前的幾個大漢他仿佛也在哪裡見過，尤其是蹲在最旁邊一直抽煙沒起來的。

在車裡被他往腿上捅一刀的‘大哥’就是這個人。

攔住大漢的小弟到低頭抽煙的大哥跟前耳語幾句。

大哥擡眉瞥向那大高個，慢吞吞站起身，指尖的煙蒂随之蕩去。

小弟忙扶住他，“大哥，小心腿。”

“你怎麼在這？”大哥臉上冷了幾分。

他一瘸一拐地走來，橫起的濃眉帶着一股淩厲的殺氣。

大漢退回來，“大哥，你認識他？”

小弟又附耳在大漢耳朵邊說了幾句。

大漢瞪大眼睛，粗壯的手臂指着許沨，“就，就他啊？”

“就他。”小弟肯定道。

“大哥，沒事，我這就幫你教訓他！”大漢摩拳擦掌，兩拳相抵，氣勢洪濤。

小弟連忙跟上去，“别别别，他身後有人你不知道啊？我們大哥前幾個月被警察警告過，幫派裡的兄弟還被一鍋端打了個遍，下了死口，說不讓我們動姓許的。”他壓低音量繼續道：“我們大哥也沒能幸免，還被一個大美人給打掉顆牙，你可别再在他面前問起這事了。”

許沨聽到幾個關鍵的字眼，“你說什麼？”

小弟看眼大哥，大哥拍拍褲腿，似乎沒有要阻止的動作，他扭頭說道：“你不知道嗎？上次你打過我們以後，你哥帶着警局的人來警告我們……”

大哥扶住兩人肩膀，示意他們閉嘴，雖然被警告過，但該有的氣勢卻是一分不想掉，“我已經跟你哥認過錯了，你還想怎麼樣？”

“……”

沈眠說要教訓他們，許沨以為是氣話，沒想到真的說到做到，他甚至沒向沈眠說明地點和時間，沈眠就默不作聲全都查到了。

“我哥真的打你了？”許沨神色複雜，又有點小高興地問。

大哥嘴角一抽，忍住想揍他的沖動，張嘴将一顆金牙指給許沨看，“瞅見沒，你哥給我的‘賠償’。”

亮閃閃的，和新的一樣。

許沨：“......”

大哥問：“你到底有什麼事，能不能說明白了？”

小弟在旁提醒：“大哥，他不好惹，我們語氣放尊重一點點。”

“......”大哥舔了舔自己的金牙，“請問您找我們什麼事？”

許沨沉默兩秒，“打你的人叫沈眠？”

大哥、小弟：......

這事過不去了是吧？

“嘿，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大漢又撸了撸袖子。

小弟又攔下：冷靜，冷靜。

車庫裡面又傳來咣當兩聲，原本被按在牆面上的人被幾個大漢圍着踢打。

劉叔哭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許沨眉間一皺，大步朝裡面走去。

三人攔也沒攔。

許沨把地上的人扶起來。

劉叔也沒看是誰，一起來就朝人堆裡跑，但他跪了太久，膝蓋軟着，沒走幾步又要摔下來，許沨及時拉住他，并朝地上縮成團的人望了一眼。

“他欠你們多少錢？”許沨問後面跟上來的大哥。

“二十萬。”大哥揮揮手，“行了，别打了。”

許沨廢話不多說：“現金還是刷卡？”

大哥是個明白人，叫小弟把POS機拿過來。

“不，不行。”劉叔總算注意到旁邊的人，他連忙搖頭，“這怎麼行呢，怎麼能叫你幫我們付錢啊....”

“老家夥，你還真不識好賴，有人幫你還錢還不樂意。”大漢重力拍了拍劉叔蒼老的臉，啪啪啪作響，劉叔踉跄兩步，差點沒站穩。

“有這感謝别人的閑工夫，不如好好教育你外甥，讓他少借高利貸，懂了沒？”

劉叔爬過去把地上的人扶起來，點頭稱是。

大漢嘿嘿一笑，拍着手站起，兩條粗壯的大腿剛直起，就‘嘭’得一下，跪滑在水泥地上。

正欲走的幾人聞聲回頭，大漢背後站着的人陰着臉，深藍的眼眸散出一股寒光。

大漢痛呼：“誰tm踢我！給我滾出來！”

“.....你閉嘴。”大哥擡了擡下巴，“把他給我架走，淨給我找事。”

一幹人很快便重手重腳地從車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