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個給你。”顧軍成拿出一張便條,“我雖然不知道沈明的妻子住在哪,但我查到了那輛車司機的妻女,他們十年前從市中心搬到了鄉下,地址有點偏。”
許沨還以為司機是個單身老漢。
“鄉下的路七仰八叉,不好找,我今天有空,本來可以帶你去,但春豔快回來了,我得去超市買菜做飯。”顧軍成說着起身,“紙上有串電話号碼,是警局一個小朋友,他老家就是那個鄉裡的,認識路,你要是需要,給他打電話讓他帶你去。”
許沨又說了次謝謝。
他和顧軍成在小區門口分開,顧軍成去街上的水果店,他攔輛出租車去警局,在路上撥通顧軍成提供的電話号碼。
對方口中的小朋友是個年輕,大概26出頭的小夥子,叫毛力學,濃眉大眼,眼睛黑白分明,看起來很有神,講話帶着點解放時期同志的音調,說簡單點,就是淳樸。
“你什麼都不用多說,我知道你來找我幹什麼。”毛力學朝他揮了揮手上的鑰匙,笑容燦爛,“跟我來!我跟局裡請了假,現在就帶你過去。”
“....謝謝。”
許沨跟他上了輛面包車,車裡有股濃重的煙味,還有其他說不清楚的味道,散不去,直刺許沨的胃裡,他打開車窗,想把頭伸到外面。
思考再三,他還是沒有這麼做,而是把身體挪的離車窗更近。
沒有風,新鮮的空氣根本到不了他這兒。
“诶呀,這車裡味道确實難聞,等我把車開起來就好了。”毛利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發送車子,沒多久就上了路。
許沨呼吸到新鮮空氣,打開緊閉的嘴巴,說了聲抱歉。
“沒事啊!”毛力學笑道,“味道我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你。但我車裡的味道一開始沒這麼難聞的,都是那幫老家夥躲到我車裡抽煙喝酒,還嗑瓜子,诶!”
他突然掏出一瓶香水,“給!你要是受不了就噴一噴!”
“謝謝,不用了,我現在好很多。”
“好吧好吧,我明年就能換新車了,你要還有事找我幫忙,我一定開新車帶你出去,對啦,要是查你上報了的案件,我就開警車帶你去。”毛力學把香水放回自己口袋,“對了,你為什麼要查一起意外車禍啊?難道這車禍不是意外是人為?”
許沨沒想到顧軍成連原因都告訴了對方,看來毛利學對顧軍成來說确實是個可信賴的人。而求毛力學雖然樸實,但不傻,他很會觀察别人。
“不知道。”許沨沒有撒謊,他隻是對車禍感到懷疑,并沒有實際的證據。
如果車禍是人為,那一定和他失去的記憶有關,也和他有關,如果不是,他也要搞清楚接連不斷出現的疑點,所以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他都想自己搞清楚。
“也對哈,不知道才要查。”毛力學問道,“你喜歡聽什麼音樂?我這上面有很多歌單,你選一個呗。”
許沨現在确實很想聽歌,他不客氣地選了英文歌單。
他不知道自己和毛利學有沒有代溝,要是選流行歌單,指不定誰難受,所以他中規中矩地選了個英文歌單。
“品味不錯嘛,這裡面可包含了我聽過的全部的英文歌,個個都包好聽的。”毛力學随着節奏哼起歌。
“确實不錯。”許沨頓了下,“從這到鄉下要多久?”
他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答。
毛力學沒聽到,許沨又說了一遍。
對方還是沒回答,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音樂世界。
事不過三,許沨拿出沒電的手機,看了看車上的兩條充電線,有一條雖然髒了點,但他剛好能用。
“我能用下充電線麼?”
等了兩秒,許沨決定自給自足。
地址的确難找,鄉鎮裡路窄,車還進不去,許沨隻能下車跟着毛力學走石闆路,大概過了六個拐口,兩人才終于到鎮中心,視野寬廣起來,許沨覺得自己又學了一遍桃花源記。
他現在還能背出來。
不是記性好,是印象深,他因為下大雨被困在學校教室,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害怕,他抄了一晚上桃花源記,不有印象才怪。
“到了到了,就快到了,再堅持一下。”毛力學叉着腰在前面走,有種解放軍領着百姓過河的既視感。
‘百姓’跟着他拐進最後一條巷子,總算見到便條上的門牌号。
毛力學敲了敲門,大喊道:“你好,有人在嗎?!”
沒人應答。
毛力學以為裡面的人沒聽到,又用力敲了敲鐵門。
“你好!!有人在嗎?!!”
許沨差點被他吼去世。
該說不說,毛力學嗓門真洪亮。
“你....”
毛力學還沒徹底喊出聲。
“别敲了别敲了,呂小娘和她女兒去鎮裡賣菜去了!不在家!”隔壁的鄰居大着聲音走出來,是個佝偻着背,滿頭白發的老太太。
“她多久回來?”許沨問。
他沒有多少時間等,他得在七點前趕回家。
老太太斜着眼打量他一番:“你們是什麼人?找她幹什麼?”
“我是呂招娣的弟弟呂力學!”毛力學上前一步,掏出張黑白照來,“大娘,你看看,這是我和我姐的合照,我這幾年開始聯系不到她,挺擔心的,這不打聽到她住在這,二話不說就過來了。”
“什麼呂力學?我怎麼沒聽呂小娘說過她有個弟弟啊。”老太太不太相信,眯眼仔細看着那張照片,又瞧不出毛病來,“我問問你,你說你是呂小娘的弟弟,那你說說,他丈夫叫什麼,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毛力學臉不紅心不跳道:“大娘,您說什麼呢,我姐的老公于浩強不是出車禍去世了嗎,現在哪裡還能說出他是什麼工作,難不成在閻王地府工作?”
“我就是試探試探你。”老太太笑了,“不過你這也來的太晚了吧,呂小娘和她女兒近幾年過得不好咧,生活差的狠,你這次來了,就趕緊把她接回家去罷,别讓她帶着女兒受苦了。”
“我當然想啊,不過我尊重我姐的意願,看她怎麼選擇。”毛力學撓了撓頭。
見兩人談成了,許沨見縫插針:“請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嘶,應該快了吧。”老太太朝屋裡的斜上方看了一眼,“對,差不多快回來了,她們都是三點的時候回來,還有半個小時。你們要不要去我屋裡等着?”
“謝謝大娘!但我們在這站着就行!”毛力學喊道。
許沨怕他下句話說的就是:我們絕不拿同志的一針一線!
“行吧行吧。”老太太關上房門。
“你等下是不是有點别的急事要做啊?我看你還挺着急的,你要是急這半小時,我就先送你回去,明天再帶你來,我有的是時間。”毛力學承諾似的拍了拍許沨的肩膀。
他今天确實着急。
一方面着急回家,一方面怕自己再錯過好的時機,碰到和宗卉同樣的結果。
“沒事,半小時而已。”
“對了。”許沨說,“你真是呂招娣的弟弟?”
“不是啊,照片是我P的。”毛力學用大拇指抹了一下鼻尖,“牛吧,顧叔和我說完這件事我就去P圖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不剛好用上。”
許沨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過了半小時,他們還是沒能等到人。
許沨看了眼手機時間,快四點了。
來回兩趟需要五個小時半,再等一會兒他就來不及回家了。
“走吧。”許沨說。
“我正想跟你這麼說呢。”毛力學伸了伸懶腰,“走吧走吧,估計到城裡天都黑了。”
許沨望了望天,“也隻能先走了。”
他們沿着原路返回,前面走累了,他們現在掐着時間,走的慢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