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袅袅,淺淺灑進房子裡。
不大的公寓裡,張思譚攥緊了拳頭,感受着身前的體溫,不敢有什麼舉動。
夜幕降下來,天上沒有星星,人造光四處閃着,如點點破碎的鑽石,四散着亂七八糟的線條。
“好了。”張思譚身體僵硬着,良久,終于啞聲道。
身前的小人兒抽了抽鼻子,張思譚心裡一抖,她哭了?
這個角度看不到齊安的表情,張思譚頗有些無奈地擡手輕拍了拍她的頭。
齊安的短發有些淩亂,有幾縷發絲結在一起,張思譚把五指分開,插/進發絲裡,一點一點幫她捋順。
“思譚姐,我今天晚上可以在你這睡嗎?”請求的語句,但也許是哭了太久,聲音翁聲翁氣的,聽上去像是撒嬌。
胸/前有了一些空隙,薄薄的衣衫罩在身前有了一絲涼意,張思譚低頭去看,被齊安的臉埋過的地方濕/了一塊。
她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正好她也想跟齊安好好聊聊。
洗漱完,齊安已經躺在了床上。
身體縮成一團側躺着,眼睛有些腫,看張思譚推門進來。
張思譚看她這副模樣,心裡怪好笑,暗忤她還挺自覺的。
她掀過被子,朝着齊安的那一側,側躺下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張思譚的頭發長,散在枕頭上。齊安順勢往前一靠,揪起她的一縷頭發纏在手上。
發絲一圈一圈的纏,然後又一倏忽繞開,然後再重新纏上。
張思譚任由她擺弄着自己的頭發,問道:“他們吵架了?”
齊安搖了搖頭,放開了張思譚的頭發,把手藏進了被子裡。
那你來我這睡幹嘛。張思譚在心裡問。
“你爸爸做假數據,是我告訴記者的。”張思譚說完,下意識地低頭去看齊安的反應。
身旁的小人兒也恰好仰頭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紅腫的雙眼一眨一眨,跟張思譚的眼神撞到一起。
張思譚慌忙别過頭,有些怕這麼純粹的眼睛。
“沒有我,以後可能也還會有李思譚,王思譚……”從來不會自證不喜歡辯解的張思譚突然喋喋不休了起來。
齊安認真聽完她的話,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兩個人平靜的對視,張思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床上下來:“我去外面睡。”
*
又是一個晴天,陽光曬着人兩頰有些發熱。
張思譚舉着一把遮陽傘,在齊深麗的家門前矗立。
記者、警車、看熱鬧的人将門前這不大的地方圍得水洩不通。
周圍很吵鬧,嘈嘈雜雜,細聽也聽不出一個關鍵詞。
早上醒來的時候,齊安已經離開了。被子被疊好,床單上也沒有褶,除了垃圾桶裡的一次性牙刷包裝,好像沒什麼能證明有人來過。
今天是齊治國入獄的日子。被爆醜聞之後,他一直都待在家裡,直到今天才露面。
小區的綠化做的很好,眼前一大團郁郁蔥蔥。樹的枝條被陽光穿過,在建築上映過一棵高大的陰影。
在做這個項目之前,張思譚看了許多關于齊深麗的訪談。
主持人問齊深麗為什麼在發家之後還住着原來的舊房子,沒有搬大别墅。齊深麗很無所謂的說,習慣了。
沒有賣情懷,沒有上價值,隻是說,習慣了。
原本張思譚沒想來,但醒來看到床空了時,她突然想過來看看。盡管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想看什麼。
人群裡開始有了騷動,齊治國從房子裡走出來,張思譚也仰脖去看。
齊治國一身布衣,把房前的黑色鐵門打開,又把手裡的提包交給了随行的警察。
齊深麗跟在他身後,在他把雙手遞出去時,把手裡的毛巾蓋在了他的腕上。
看熱鬧的人都安靜了,靜默的看着齊治國往警車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齊治國頓了頓,似乎在跟誰說話。
張思譚離得遠,隻看口型大概能看懂一句“爸爸對不起你”。她着急地掃視周圍的人頭,沒有看到齊安的身影。
警車漸漸開遠,人群也散了去,張思譚還是沒找見齊安。
……
風波過去,網上的話題度也降了下來,終于到了談判的日子。
“思譚。”剛走進大廳,張思譚就被蘇未叫住。
她含笑迎過去:“蘇老師。”
蘇未身後還跟着她那個小徒弟,冷着臉,依然不招呼人。
張思譚調侃她:“你這個小徒弟,真是走到哪跟到哪啊。”
蘇未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無奈地攤了攤手:“沒教好,小孩兒沒禮貌。”
說着,她回過頭批評周洋樂:“問張隊好。”
“張隊好。”
張思譚笑着擺了擺手,本就是開玩笑,她還不至于為這個較真。
她今天穿了一套西裝套裝,頭發挽上去,鼻梁上架着一個金框眼鏡,一眼看過去,人顯得謙遜文雅。
快到休息室的時候,陸續有幾個搬着三角架和機器的記者從走廊上走過。
他們是采訪愛爾集團的代表的。
泰永集團的休息室與愛爾代表的休息室都在這條走廊上,人潮熙熙,形形色色的人進進出出。
張思譚已經囑咐過,談判前不接受采訪,所以她們的休息室裡沒有人進出。
關過門去,張思譚把大黑皮包往桌幾上一放,從裡面掏出一大摞文件和筆記本電腦。
這個休息室的布置和會客廳差不多,黑皮沙發,老式茶幾,擺在桌上的茶缸,牆上還填着一些與黨建工作相關的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