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末,簡易背着書包,步履匆匆地抄近道穿過京大校園的操場。
突然間,簡易整個人好像卡住了一樣驟然停下,像是一個突然斷了電的小玩偶,呆呆的沒有一點靈魂。
然而在誰也看不到的簡易的意識海中,一道氣吞山河,甚至可吞日月的氣勢磅礴的信息洪流,正以一股摧枯拉朽地聲勢沖刷着簡易的意識海。
那浩浩湯湯無邊無垠的洪流,仿佛來自一個夏夜晴朗的晚上,無盡星空裡的銀河,不管不顧地掉在了人間;又好像來自遠古洪荒的大水,穿過了亘古通今的曆史,呼嘯着向她奔湧而來。
無數聞所未聞的想法紛至沓來,然而這些奇思妙想數都數不清,更别提一個個細細分辨了。
他們擠擠挨挨地冒了出來,又仿佛沒有足夠地方似的,被後續冒出的新靈感一個個踢走了。
各種新奇的想法一層層一縷縷地剝離開,卻來不及一片片地重新拾起,簡易急得額頭鼻尖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恨不得轉着圈左突右攬,攔住這些想法。然而一邊着急,一邊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然的喜悅從心底絲絲縷縷地升騰起來。
簡易第一次發現,原來她居然也有超憶的能力。
也許其實每個人的大腦都有超憶的能力,隻是沒有打開的鑰匙。
上一世,這一世,她所經曆的一切點點滴滴,原來巨細靡遺地存儲在大腦裡。
不隻是曾經記憶裡的吉光片羽,也不隻是曾經學習中的浮光掠影,甚至都不僅僅局限于她偶然間閱讀過的文字,她無意間瞥到的影像。
那些記憶精細到,她甚至能回憶起被她路過時帶起的氣流驚擾的一片正在落下的花瓣,和她過馬路時背後街道的人行道上苟延殘喘的路燈。
她甚至眼睛都沒看到,耳朵都沒聽到。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氣流,溫度,光亮,距離。她身體裡每一個神經元,時時刻刻都在跟這個世界交流。
而這些以前從未留意過的記憶,再加上她曾經懂或不懂的各種知識、理論,他們詭異而又神奇地互相勾連,短暫交集又斷掉鍊接,再迅速地以另外的形式重組,融合。簡易突然發現,她有了新的靈感,去解釋,去理解,去構建這個世界。
簡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因為她的意識海又嘈雜又寂靜,她分不出哪怕丁點的心力去分辨外界的信息。
簡易呆呆地站着,無助但是無任何抵抗地,接受着這前所未有的洗禮。
直到她的意識終于回魂,她的世界重新聽到了聲音。這是一個晴朗溫暖的午後,高校的操場一如往日的熱鬧,有呼喊聲,嬉鬧聲,籃球敲擊地闆聲,球鞋跟地闆摩擦的吱呀聲。
簡易默默地聽着這塵世裡的喧嚣,兩行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也終于聽到,原來CZ一直在她腦海裡興奮地大呼小叫:[簡易你聽到我剛剛說的沒!大事啊大事!剛剛我突然發現你身體各項數值全部急劇飙升,然後我趕緊檢查,你猜怎麼回事!]
CZ想賣個關子但是根本忍不了一秒就馬上接着,[呀,剛剛世界之心被激活了!!!]
[世界之心啊簡易!剛剛咱們的buff亮了!!!]
[簡……一一,你,你哭了?]
簡易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愣愣地笑了一下,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我居然哭了……”
她繼續呆呆地站在那兒,一時之間,一人一統相顧無言。良久,簡易在意識中輕輕地對CZ說:[CZ,我剛剛,感受到天才了。原來,這就是天才的世界。]
說完,簡易忍不住閉上了眼,然而長長的睫毛卻沒有擋住再次噴湧而出的淚。
簡易一開始沒有任何聲響地默默流淚,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承受不住憋悶,開始張口急促地呼吸。
察覺到自己有要過呼吸的傾向,簡易強迫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并且盡力調節自己呼吸的節奏。
一邊調節,一邊開始有餘力地在意識裡跟CZ調節氣氛,[奇怪,好好的我哭什麼。明明是這麼大的喜事。原來那句話說的是真的啊,朝聞道……]
突然,簡易想起來,罕見地帶了慌張的神色,[CZ,這樣算不算,我的夢想實現了?你該不會就這樣要走了吧?]
本來CZ還因為簡易的眼淚心裡五味雜陳,聽她這樣一說吓得整個統都快蹦起來了,[什麼呀,什麼夢想實現啊!]
CZ想都沒想先直接否定掉,然後緩了緩才續上了後面的說辭,[就這麼一小會兒算什麼天才啊。連到底怎麼回事兒都沒搞清楚。就算之後咱們搞清楚了,就咱倆知道,算什麼天才啊。怎麼也得做出來成果吧,那不得等到全世界說你是天才……]
簡易聽着CZ的絮絮叨叨,東拉西扯地找着理由,心慢慢安定下來。也終于從剛剛驟驚驟喜大起大落的情緒激蕩中恢複了過來。
不過這樣少見的情緒宣洩,讓她難得感受到了全身心的疲憊。她身心俱疲到甚至有些脫力,索性直接走到操場旁邊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人一統開始複盤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