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會這樣主動說出他的委屈,權至龍自己都感到詫異。
說他是自尊心過強死要面子也好,說他不願意給别人添麻煩自吞苦水也罷,權至龍很少很少跟人訴說自己委屈。
常常是苦苦悶在心裡,來來回回地品味,再強迫自己強行理解,消化。最後過了好長時間,當他真正看開了,他才會把這些當作笑談,吐露一二。
你看不到強者現在正在流血的傷,你隻能看到他過去早已愈合的疤,當他把這個當作榮耀炫耀給你的時候。
但是他并不是沒有委屈的。甚至權至龍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别扭,多敏感。
對于他愛的人,在意的人,他會通過每時每刻的細節,來反反複複印證,他們足夠愛他。
他在意演唱會結束隊友們有沒有等他,在意泰賢努那是不是在看别的愛豆,在意姐姐有沒有在特别的日子裡刻意給他留出時間,在意簡易是否認真解釋她的缺席。
然而在意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即使人家不小心忽視了他,他難道真的可以用這種小事,理直氣壯地去質問人家嗎?
他隻有期待的資格,沒有失望的權利。
權至龍自己都知道,親人,朋友,身邊的工作人員,沒人有義務去承接他這樣的情緒。
但是偶爾,他忍不住還是會對女朋友心懷期待。
如果你真的愛我,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愛我,是不是我可以任性地表達我的需求呢?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指責。
“你怎麼控制欲這麼強。”
“難道所有人都要以你為中心嗎?”
“你怎麼要求這麼多?大明星就了不起嗎?”
一次次的吵架和沉默中,權至龍終于學會了閉嘴。
他學會了尊重另一半的邊界感。
邊界感,權至龍恨死了這個詞了。
邊界感是什麼呢?是他即使有人相伴,但是他的心中,他仍然是孤身一人。
所以他從不訴說自己的委屈。因為無人在意。
然而今天,好像是他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是一個安全的環境。
往日裡苦死痛死也不會輕易吐出一個字,今天卻輕輕松松就說出了口。
然後他的那些傷心,委屈,郁悶,難過,全都随着話語,輕飄飄地流走了。
不隻是今天的,連同以往的,被忽視掉的委屈。一起都被抹平了。
因為終于有人在乎。
這讓我怎麼可能舍得放手?
如果兩三個月短短的歡愉,代價是失去她,那我甯可不要。
權至龍定定地看着簡易的臉,視線一寸一寸地爬過去,她剛剛哭過,像被淚洗過了一樣更顯清澈的水汪汪的眼睛,她因為哭泣,微微泛紅可憐可愛的鼻頭,還有……
權至龍的目光落在簡易自己咬破皮的可憐兮兮的嘴唇上,半天移動不了視線。
目光被鎖定,喉結卻悄悄上下滾動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給自己洗腦。
把簡易重新摟入懷中,不再看她,反而又重複了一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簡易不敢吱聲。縮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權至龍聽她半天沒動靜,覺得不太對,他都說了兩遍了怎麼也沒個回應?
把人撈出來,隻見簡易一臉心虛,眼神默默地移到一邊,看着茶幾上的花瓶發呆。
權至龍要被氣笑了。他捏着簡易的下巴,把她的臉扭過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第三次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簡易更心虛了,她眼睛咕噜噜地轉,最後盯着正捏着她下巴的權至龍的手,眼看着CPU都要燒幹了。
“你是我……你是我……”
突然,簡易眼睛一亮,終于擡頭,堂堂正正地直視權至龍:“你是我最好的人類朋友!”
“阿西!”權至龍生氣地甩開她的下巴,“人類朋友?”
權至龍是真的被氣笑了。她到挺會找限定詞。
阿西,終于懂了粉絲們口中“無限定詞全代第一”的含金量了。隻要限定詞加的夠多,誰都是“最”。
這一晚上開完演唱會之後,情緒又大起大落,權至龍也是沒有心力再跟她置氣了。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幹脆岔開話題:“這都兩點了,你到底還說不說你的大事了?”
簡易想說,但是簡易确實剛意識到現在都已經淩晨兩點了。
阿西,韓國的空氣有毒,一來就會被迫熬夜。
“算了,今晚沒時間了,你明天還有演唱會,好好休息吧。”
“你開完演唱會是不是休一天假?到時候再跟你說吧。”說着,簡易就起身準備回房了,不過她馬上又想起來,“不過有件小事,等你開完演唱會,你哪天去你們公司?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權至龍戒備地看着她:“你又要去我公司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