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權至龍就恢複了每天去公司工作室的規律生活。
他感覺自己還算勉強可以支撐。畢竟他還是在跟工作人員開會讨論專輯概念,跟制作人哥哥們交流他們最近的創作,跟隊友們詢問關于新專輯的想法。
隻除了偶爾會在開會時走神,除了跟哥哥們讨論時大部分時間沉默不語,除了跟隊友交流時冷漠得沒有任何表情。
這也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應該……不算……吧?
失戀嘛,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隻是當他一個人在工作室獨處時,有時候會毫無征兆地落下淚來。
當他自己吃飯時,會吃兩口就失去了胃口。
和朋友們相處時,融入不進談話,隻是淡淡微笑着看着他們。
白天權至龍總是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有夜深人靜,他一個人留在工作室的時候,他會放任自己的真實情緒冒出來。
周圍人不了解他的具體情況,隻模糊地知道他應該是失戀了,也不敢多問,隻是小心翼翼地對待他。
其實,跟衆人猜想的不一樣。這段時間以來,折磨權至龍最深的,并不是被拒絕的悲傷,而是懊悔。深重又苦澀的懊悔。
我到底是怎麼說出那些混賬話的呢?
我怎麼敢那樣指責簡易的呢?
她又有什麼錯呢?她僅僅隻是不喜歡我而已,就要這樣承擔我的怒火嗎?
因為自己的失望,因為自己的悲傷,就口不擇言地謾罵責怪無辜的她。
甚至說出了那樣過分的話……她有沒有把你當朋友,你自己感受不到嗎?
任性地指責簡易“沒有心”,然而能把那樣的話說出口,你才是真的沒有心吧,權至龍……
實在是太差勁了,權至龍。
她再也不會理你了,權至龍。
其實權至龍想道歉。從那三天的昏睡中醒來之後,盤旋在他腦海中的,唯有這一個念頭,就是跟簡易道歉。
他要怎麼說呢?才能彌補自己造成的傷害?
他要怎麼做呢?才能讓簡易願意再次理他?
權至龍不知道。他想來想去,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到最後隻有一句“對不起”。
可是對不起,表達不出他像海一樣深厚的歉意。
更何況,就連對不起,他也不敢發。
他不敢發消息給簡易。他怕她已經把他删除拉黑了。
他更怕簡易沒有删掉他,簡簡單單地回複一句“沒關系”,以後他們就隻是躺在通訊冊再不聯系的人。
他根本沒有勇氣再面對簡易。他是個懦夫,膽小鬼,垃圾。
可是如果沒有簡易的話,他又怎麼繼續活下去呢?
這漫長的,乏味的,無望的餘生,他又有勇氣去面對嗎?
夜半時分,沒有了陽光慈悲的輻射,那些陰郁的,晦澀的,暗黑的思緒開始翻滾起來,燈光昏暗的工作室裡,煙霧缭繞,模糊了權至龍的眉眼,恍惚間不知是夢幻還是現實。
他想:如果我現在公開在Ins上對她表白,她會被媒體騷擾嗎?被逼無奈之下她會給我發消息嗎?這輩子她永遠都會是權至龍的绯聞女友,再也跟我撇不清關系。
他想:如果我現在不管是哄是騙,騙她最後一次來韓國見我,我把她鎖在屋子裡再也不放出去,當她的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她會愛上我嗎?
權至龍的骨子裡,是有那麼點瘋狂因子的。可是好在,不管他怎麼發瘋怎麼暗黑,他還是踏不出傷害簡易的那一步。
這段時間唯一的好消息,算是好消息吧?可能就是他的靈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每一句歌詞,每一個音符,都是他對簡易的愧疚和想念。
“我知道讓你回到我身邊,又難又艱辛。
也知道你也害怕和讨厭,再次受到傷害。
即使你離去的那天,還說狠話讓你哭。
我轉身就後悔,對不起。
拜托,哪怕隻是一次。
若能再見你一面,失去一切也沒關系。
哪怕是夢中與你相遇,也想能夠再次相愛。
死去比得到你的原諒,可能更容易。
我雖然唱着這首歌,也不知是否能傳達我的真心。
希望你能夠幸福,這樣的謊話我都說不出。
隻祈禱你能回來,對不起。”
有時候他又忍不住卑鄙地想,也許情況沒有那麼壞,也許簡易也舍不得他,也許簡易也在思念着他,正如他現在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能不能回到從前?這一次,他一定,好好地做一個本分的朋友。
懷着這樣虛無缥缈的期待,權至龍滿心苦澀地寫下:
“IF YOU,IF YOU
如果還不算很遲,我們是否能夠回到從前?
IF YOU,IF YOU
如果你也和我一樣痛苦的話,我們難道不可以相處得輕松一些嗎?
後悔當初你在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
你怎麼樣呢,真的覺得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