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被朝廷忌憚。認為西楚都沒了這麼多年,這兒放着我這麼一個無仗可打的鎮西侯,認為我這些年想要重回沙場?兒子,你錯了。” 百裡洛陳搖搖頭,“真正在沙場中摸爬滾打過的人,沒有一個人想要回到那個地方去。真正經曆過戰争的人最懂戰争的殘酷,也最不願再看到戰争發生。所謂天下皆是虛妄,隻有灑在身上敵人、同袍的血才是真的。我當年是沒得選,而現在,逐鹿天下,早已不是我這個年紀的人該幹的事兒了。”
百裡洛陳扶起百裡成風。
百裡成風不解:“那父親為何……”
“你以為我是故意留下那位西楚劍仙的性命,還将他藏于乾東城内。想的是有朝一日,借由他手,以西楚複國之名,反水北離,進而一統天下?”百裡洛陳隻覺好笑。
“這……”可以說是分毫不差,百裡成風與溫壺酒讨論許久,得出的結論,和百裡洛陳說的幾乎一樣,他們也隻得出這一個結論。
“你們呐,都想錯了。”百裡洛陳端起茶杯,吹了吹手中熱茶,“這麼些年,我是真不知道西楚劍仙藏在這乾東城内。也是有一年,我發現東君有一位教他釀酒的師傅,我派人打探,并未得知他的身份。而是喝過東君釀的酒,猜出可能是來自西楚的故人。既是一段緣分,我便放任他們去了。”
“可是,父親不擔心東君和西瑤的安全嗎?溫壺酒說看那樣子,西瑤應是見過那人的。畢竟西楚可是……” 百裡成風分外擔憂。
“西楚是被我們破風軍所滅不假。但那院中人若真是西楚劍仙,那他不僅不會将滅國之事怪在東君頭上,反而會保護他們。畢竟我們曾是很好的朋友。而且。”百裡洛陳挑挑眉,“自有人在保護東君西瑤。”
百裡成風一愣,才發現,這些事,百裡洛陳早就知道,盡管他們根本沒有告訴過他,那就隻可能是。
“父親,您在東君和西瑤身邊安排了影武者?”百裡成風有些震驚又有些困惑。
“不然呢,你以為我放心我的一雙寶貝離城這麼久,我還放心的去天啟參加勞什子大朝會?他們倆呀,隻要不去天啟,去哪兒我都放心。就是那臭道士,害得我和我孫女聚少離多。”百裡洛陳說着便不滿的撇撇嘴,而後站起身,拍了拍百裡成風的肩膀,“走吧,去問問西瑤,要不要随我們去軍營檢視一番再回來吃晚飯。”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百裡西瑤第一次來到破風軍的軍營,見到身着黑甲的軍士,手持不同武器于營中操練,呼聲震天,行動間卷起漫天黃沙。便想起幼時曾在書中讀到的這句詩。輕騎兵身着輕甲,配短刀,動如魅影,殺人于無形,如凜冬的風,一刀便可取人性。重騎兵則配備玄鐵重甲與長劍,馬身覆蓋盔甲,動作間如飓風過境,頃刻便可将敵人的攻勢化為虛無。破風之名由此而來。世人皆知百裡洛陳率領的破風軍以騎術聞名,但步兵也是破風軍的強項。破風破風,步兵主要是破除敵人的攻勢。步兵軍士身着輕甲,手持長矛與盾牌,行走間陣法變換,等敵人反應過來時已經深陷其中再無還手之力。
軍營生活與百裡西瑤想象之中略有出入,原本以為軍營使用的是帳篷,誰曾想竟是如民房一般的房屋。起初聽到百裡西瑤的疑問,百裡洛陳、百裡成風和陪同将領皆是一愣,随後哈哈大笑。
百裡洛陳輕撫百裡西瑤的頭發,語氣寵溺 “行軍打仗為保證可以快速的安營紮寨,自然會使用帳篷。但是這裡是駐紮的軍營,軍士操練的場所,一般沒有移動的需求,為保障軍士的生活,還是需要建造房屋的,隻是相比較尋常的民宅,會較為簡陋。”
百裡西瑤點點頭,好奇地觀察着四周。在她觀察周圍的同時,正在操練的軍士也偷偷看着她。
身為一軍統帥的百裡洛陳帶着一個小姑娘來到軍營,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那些将領紛紛猜測小姑娘的身份。當聽到小姑娘喊百裡洛陳爺爺時都有點驚訝,畢竟乾東城小霸王百裡東君深得鎮西侯疼愛,倒是沒有聽聞世子妃還生了一個女兒,一時之間,衆将領看向百裡成風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悄悄地聚集在百裡成風周圍,像是要将他圍住。
百裡成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隻當那些人羨慕自己有一個乖女兒,但是後來衆人的眼神弄的他有些莫名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