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拽着百裡洛陳的衣袖搖了搖,像是在撒嬌,久經沙場的鎮西侯隻得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孫女的額頭,算是同意。
而後百裡西瑤默默走到了古塵身邊。
看到百裡西瑤的動作,百裡東君也飛身落到古塵身邊。
溫壺酒先是先是看了眼百裡洛陳,而後順着他的視線,二人一同看向站在一起的那師徒三人。
古塵瞟了眼默默來到身邊的兩個小徒弟,而後對着無法搖了搖頭:“既如此,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來找我這個廢人?”
“這西楚當年雖然是個小國,卻是擋住了如日中天的北離三軍整整四年的時間,靠的當然不止是一位劍仙。”無天笑的依舊和善,隻是眼中露出些許貪婪,“我們想要得到,西楚真正強大的東西。”
聞言,古塵低頭,看着手中的長劍,淡淡的說道,“你們可知這是什麼劍。”
無法向前一步:“不就是西楚劍仙的劍,問道。”
無天搖了搖頭:“據說問道劍是青銅古劍,厚重古樸。”他看着古塵手中的長劍眯了眯眼,“可是這柄劍,卻是鐵劍,且輕盈飄逸,與傳聞不符。”
古塵微微一笑,“這柄劍不是問道。”
他頓了頓,“他叫不換。我這幾十年,用的都是它。”
無法和無天對視一眼,大驚道:“你……不是!”
“對,我不是劍仙!” 古塵朗聲長笑,“劍仙早就埋在了那片戰場之上!”
“但你是……” 無天愣了愣。
百裡東君聽的雲裡霧裡,但有件事他可是聽得真切,他師傅不是他們要找的劍仙。
他頓時大喜,“既然師父不是那西楚劍仙,那豈不是沒有難為師父的必要了?”
百裡東君環視一圈,最後視線落在百裡西瑤無甚表情的臉上,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退。
古塵擡手摸了摸百裡東君的頭,溫和地說道, “西楚曾有雙絕,劍仙儒道,古莫古塵。我是古塵。”
他擡頭望天,眼底是化不開的愁緒,語氣之中滿是怅然,“世人都以為在那次決戰中,我們兩個都死了,但其實我活了下來。”
“你是儒仙古塵!”溫壺酒大驚。
“先生是儒仙古塵,那今日怕是……無法善了了。” 王一行右手撐劍,左手擦點咳出的血沫,艱難地說道。
蕭若風微微垂首,神色更加凝重,他先看了眼百裡洛陳,最後凝視着百裡西瑤,聲音低沉,“經曆過那場戰争的都知道,儒仙古塵比劍仙古莫要可怕的多。”
“他們這些人要找西楚劍仙,想必也是認為古莫是古塵的生死之交,若古塵的術法有所傳承,那必然是留給了古莫。”王一行沉聲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儒仙?什麼術法?” 百裡東君看向那兩人,眼神滿是焦急。
蕭若風抿抿唇,“儒仙并不會武功,他和劍仙古莫本是師兄弟,跟随一個江湖戲法大師學習幻術。他二人所學不同,一個讀書學醫術陣法,另一個則是學武練劍,最後都大有所成,古塵成了儒仙,古莫成了劍仙。但是劍仙僅是一人之力,當年一戰,北離也并非是沒有劍道高手。但是儒仙古塵的……藥人之術!卻能讓尋常兵士都可以一敵百,那場讨伐西楚的戰争,是儒仙以一己之身拖延了整個西楚的覆滅!”
蕭若風走近古塵,微微俯身,眼中殺意乍現,“為了北離,我必須在這裡殺了你。”
隻是他看了一眼沉默的百裡西瑤,眼神之中帶着點歉意與心疼。
古塵朗聲長笑,他并不在意蕭若風的話或者是他的殺心。
而是看向身旁的百裡西瑤,聲音溫柔,“小丫頭,這樣的我,你也要救嗎?”
他頓了頓,微微望向天空,眼中愁緒如深淵,“我明明是千古罪人,逆天道而行,什麼拖延了整個西楚的覆滅,明明是葬送了衆多無辜的生命。”
古塵低下頭,盯着百裡西瑤,“這樣的我,也值得你這位小仙君去救嗎?”
百裡西瑤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是沉默,她不像百裡東君那般,剛剛得知師傅不是劍仙而喜出望外,又或是像其他人一樣知道真相後的震驚。她一直像一個旁觀者,另眼看着這一切,她似乎早就知曉。
直到現在聽到古塵的話,她眼睛微微閃動,百裡西瑤沉默不語,她張了張嘴,聲音很輕,“我不知道。”
她美目半垂,“但是,我知道,若是師傅你不在了,哥哥會很難過。”
聽到百裡西瑤的話,百裡東君看向她,眼中有水光閃過,竟然是為了他。
古塵輕輕歎氣,“該說你聰明呢還是傻。”
他擡手輕輕撫摸百裡西瑤的頭頂,“人生路長,你們還會遇到很多人,我隻是你們生命中的過客,何必強求 。”
古塵微笑着看向蕭若風,“這位小皇子,放心吧,藥人之術,不會重現于戰場之上。”
而後他又看向溫壺酒,“溫家溫壺酒,你來此,也是為了這藥人之術吧。”
溫壺酒微微側首,不置可否。
他輕輕一笑,“隻是可惜你來晚了,藥王谷的老谷主幾年前來過這裡,藥王谷是醫家,你們是毒家。若是藥人之術在他們手中,我想是再也不會被用在戰場上了。抱歉了,無論是古莫的劍法,還是我的藥人之術,都已經有了去處。”
古塵看了眼站在身側的兩個徒弟。
溫壺酒歎了口氣,裝作氣惱的樣子,“大便宜被辛百草那小子拿去了。趕明兒我定要去找辛百草,揍他一頓出出氣。”
他咧嘴一笑,“不過先生也不要小看人了,我可不隻是為藥人之術而來。更重要的我是為我這個小外甥來的,他要保護自己的師父。我這個做舅舅的怎麼能不護好他。”
随後他朝着百裡西瑤眨眨眼,“隻是沒曾想,我這個小外甥女也在。”
“先生,你可真是撿到了大便宜,有我的這一雙外甥做徒弟。” 溫壺酒低頭做捶胸頓足狀。
古塵看了看百裡家兄妹倆,“這麼多年,我藏在乾東城的這處小院中,便是再也不想與世間有任何瓜葛。直到意外遇見了東君,他又帶來了西瑤。我想着人老了,還是希望有個人能陪自己說說話,繼承自己的本事,走一走自己沒有走過的路,見一見相見卻沒有見到的人。”
略顯蒼老的手輕輕落在百裡東君的發頂,“東君,西瑤,替師父去一趟天啟城吧,釀一壺桃花月落,放在那天啟城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