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在照顧奶奶。”我分辨她的話語,“既然奶奶查出這個病了,你和阿姨應該有去檢查一下吧。”
她合攏外套:“查過了,什麼事都沒有。”
我靜默,問道:“是不是阿姨也有事?”
她紅着眼眶看我一眼:“下次不許把你的腦袋用在推斷我說的話上面。”
“我也不确定,他們兩個最近很奇怪。”她喝了口水,“我媽把自己的檢查報告藏了起來,我爸好像在賣房産,聽到他和别人在打電話。”
我捏了捏她的手,輕聲說道:“那就去直接問問他們,我們小孩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也該有知情權對吧。總比在這裡瞎猜好。”
“你說的對。”她擦拭眼角,“千流,你那些打工的渠道也跟我說一下。”
“很累的。”我坦然地說。
“要是我家沒錢了。”她說,“那我也該賺錢幫媽媽和奶奶治病。”
我靜靜地望着她,突然揉亂她的頭發,不顧星願的掙紮,把她扣在自己的懷裡:“好了,阿姨一定會沒事的。”
要是這種狗血的故事發生在我朋友身上,我一定會覺得命運是非常不公平的東西,專挑好心的人下手。
“我也蠻有錢的...”
她唰地一下把頭從我的懷裡抽出來,敲了我一下:“不許說這種話,你要去讀書。”
“你可以養活自己,我也可以養活自己,江千流,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不到。”
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星願的腦袋瓜是怎麼長的,我解釋:“叔叔阿姨還有奶奶都幫了我很多。”
“才沒有。”她強硬地說道,“她們什麼都沒幫你。”
見過往自己身上攬功的,沒見過把功勞都扔掉的。
“好啦,我們不要在這裡瞎猜了。”我眨眨眼,“直接去問他們,怎麼樣?”
“那等你放學我們再一起去。”
我把準備發送的請假申請又删掉了,看來星願對我去讀書這件事有超強的執念。
*
湖州中心醫院的大門前,兩位貓貓祟祟的女生引起了護士的注意。
一位穿着米白色大衣,另一位穿着黑色大衣,兩個人都戴着黑色墨鏡,彰顯着“我很特殊”的氣質,她看到兩人東張西望,想要走上前問她們需要什麼幫助。
事實上,她也走上去了。
米白色大衣的小姑娘拉了拉黑色大衣女孩的衣角,不自在地擡了擡眼睛:“我說,星願。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哪有,我僞裝地可好了,這樣絕對不會被爸爸媽媽認出來。”
原來是偷偷看望父母的孩子。
護士心領神會,走上前去:“請問兩位女士需要什麼幫助嗎。”
黑色大衣的女孩洋洋自得,碎碎念:“看見沒,護士姐姐叫我們女士,說明這身裝扮很成熟。”
另一位米白色大衣的女孩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就差沒有直說“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很可疑嗎”。
護士姐姐很配合,告訴她們住院區在哪,還詢問需不需要指路。
身穿黑色大衣的星願連連擺手:“謝謝您,不用了。”
她跟旁邊的女孩說道:“這樣不會聲勢浩大,不容易被發現。”
旁邊的女孩回答:“你開心就好。”
*
“星願?”戴着墨鏡的星願一出現就被媽媽認出了,她拉起星願的手,“你怎麼來了。”
沈星願憋了一路,跟千流嬉笑玩鬧故作輕松,卻在看見媽媽的第一眼就憋不住自己的眼淚,眼淚溢滿眼眶,她止住媽媽詢問的話,“我才沒哭。”
嘴硬。
我在一旁心道。
“媽媽,你是不是有事騙我。”
“哪裡有。”星願媽媽給她遞了張紙。
“那你為什麼把報告單藏起來,還一直往醫院跑。”
星願媽媽愣神,溫柔地笑着:“你看到了呀。”
媽媽承認了。
一時間,那些不好的想法通通湧上心頭,沈星願的眼淚很快又醞釀了起來,星願媽媽連忙說道:“是良性,不要擔心,媽媽做個手術就好了。”
“報告單。”
“你這孩子,還不相信媽媽。”星願媽媽無奈地笑了,從身旁的包裡拿出報告單,“看看?”
沈星願一目十行地掃視報告單,終于如釋重負,她撇嘴:“誰叫你打算騙我的,那我怎麼相信你。”
“這不是怕你擔心嗎...”
“你不說我才會更擔心,而且我們是一家人,這種事情也該讓我一起面對吧。”
“好好,星願小大人。”星願媽媽忙把水龍頭小孩的眼淚擦幹,“現在放心了嗎?”
“沒有。”星願刨根問底,“爸爸為什麼要賣房子。”
“爸爸賣的是别的地方的房産,奶奶不是生病了嗎。”她溫聲細語,“我們想給她換盡可能好的醫療條件,所以需要一大筆錢,但是這些爸爸媽媽都負擔得起。”
她眨眨眼:“所以星願和千流。”
我突然被叫到,立馬從依靠着牆的狀态直起了身:“阿姨。”
“你們兩個,最重要的事就是專心讀書。千流留學的事情找老師問過了嗎?”
我目移,今天忙着擔心星願,都忘了要跟孫老師咨詢。
“問過了。”
“那就好。”她身後的星願看了我一眼,顯然發現我在騙人。
“現在你們兩個都快點回去上晚自習。”千流媽媽拍拍我們的腦袋。
我們齊聲:“沒有問題。”
*
在星願的扣押下,一回到學校我就帶着自己的資料來到了孫老師的辦公室。
她仔仔細細地翻遍了我的材料:“都準備得很不錯。”
“但是可能還需要父母有關的材料,千流。”
我問道:“一定到嗎?”
“畢竟你們是法律意義上的收養關系。”孫老師說,“如果你不願意聯系的話,老師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不用了,孫老師。”我擡起頭,朝她露出笑容,“我可以自己和他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