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多了,你來接我好不好?”
電話那邊本來怒火中燒的裴玟被這乞求沉默,縱容了他這一次。沒想到此後翟諾北變本加厲,一喝醉就給她打電話,甚至還為了方便,專門在主屏幕添加了裴玟的快捷聯系方式。
圖标是一隻貓,底下标着‘鐵柱’,裴玟看到時,還氣憤質問他為什麼要叫‘鐵柱’這麼難聽,他笑着說:
“給小寵物起賤名兒,好養活。”
又沒皮沒臉地拿過裴玟的手機:“不高興啊,我給你也設置個我的,等你以後在外頭喝多了,我一定也随叫随到。”
隻是,裴玟每天最大的社交就是去小區樓下菜市場買菜,這個快捷方式也就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等到後來,她為了工作搬出去自己租了房子,翟諾北事業也蒸蒸日上,不用再為了碎銀幾兩喝到昏天黑地。
兩個人便再也沒有這樣打過電話。
小電驢疾馳時邊津市的晚風,和兩隻淺粉色的頭盔也就這樣慢慢封存在回憶裡。
隻是後來,裴玟還為着自己的私心,每次換了新手機,都會偷偷把‘狗剩’添加到桌面上。
現在,總算有機會輪到她來呼叫“狗剩”了。
裴玟沒聽許緻遠的勸告,自己眯着眼睛,終于找到那個隐藏在衆多APP裡的圖标。她手指一點撥了過去,電話那邊傳來“嘟——”聲。
過去很久了,貓咪‘鐵柱’的圖标還在主人的新手機裡嗎?
她迷醉的大腦恍惚冒出這個想法,拼命回憶系統空間裡翟諾北醉酒後,反複撥打着她早已無人接聽的手機的場景。
她那時沒來得及注意這些細節,一想起畫面裡他因她的死而失意的雙眸,心裡就隻剩下刺痛。
耳邊的“嘟嘟”聲恰在此刻暫停,電話接通,那邊安靜地可以聽見翟諾北的呼吸。
“裴玟?”他輕聲問。
她鼻尖突然不自覺地一酸,電話那邊翟諾北的聲音和回憶裡系統空間的場景重疊。
他那時一遍遍撥打着一通注定無人接聽的電話,是什麼心情?
“……對不起。”
她隐忍着哽咽,突然再一次帶着醉意,回答給了那個時空裡的翟諾北。
對不起,讓你擔心難過了。
電話這邊,翟諾北的瞳孔緊縮。
這是她第二次突兀地對他道歉。
是因為前天的那次吵架嗎?不可能……兩個人從小到大吵起來的次數數不勝數,經常吵完冷戰幾天又莫名合好,什麼時候因為這種吵嘴的事情道過歉?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到她的這聲“對不起”,他都會心裡一沉。
他并不願意聽到她這些莫名其妙的歉意。
電話聽筒傳來裴玟紊亂的呼吸聲,翟諾北眉頭緊皺,努力忽視心裡的不适,低聲問:
“你喝醉了?”
“對啊……你記得吧?你之前說過,我喝醉了可以随時叫你來接……”
“嗯,你在哪?”聽筒裡很快傳來起身後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酒意不知何時更加上頭,裴玟已經有些想睡覺了,意識模糊地:
“夜漾……”
電話那邊默了片刻,随後傳來翟諾北堅定的聲音:“你别挂電話,在那等我,我馬上去接你。”
裴玟把手機夾在耳側,模糊地應了一聲,潛意識聽到翟諾北在趕來的路上,心裡覺得踏實,大腦一沉竟睡了過去。
手機失去了依靠,一點點順着她耳側滑落,眼看快要從吧台摔到地闆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飄飄從側面一把撈住。
看着握在手裡的電話還顯示沒有挂斷,來人拇指一碰,摁滅了紅色按鈕。
他上前,盯着臉貼在吧台睡成一張餅的裴玟,戳着她的肩膀,語氣有些生硬:
“喂……你家在東和小區幾号樓?我送你。”
裴玟被戳的心煩,擦了擦臉上快流出的口水,重新換個舒服的姿勢爬在吧台上,嘴裡含糊着:“三号樓502……你真沒心,這都能忘……”
話裡的親昵讓來人不自覺渾身一僵,硬聲:“……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去哪兒知道?!”
裴玟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他看她半晌沒有動靜,抿了抿嘴,又補充一句:
“對了,你丢在我家樓下拐杖,我幫你找到了,明天去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