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忍住一陣發酸的鼻子,朝台階下走去。
麥格教授正在一旁對已經領完畢業證的掠奪者們說話。
也許就是這種調皮的學生,才更讓老師操心和牽挂。
麥格教授嚴肅的臉難得地露出那種感性的表情:“以後你們四個還在一起的話,記得要多聽萊姆斯的話。”
這一次,詹姆和小天狼星竟然沒有露出往日的嬉皮笑臉,而是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
諾拉和小天狼星對視一眼。然後走到了麥格教授的身邊。麥格教授看着她,沉默了一瞬,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袍子,像一個母親整理孩子的衣角一樣。
這件袍子……還是麥格教授為她買的呢。
麥格教授的表情很欣慰:“祝賀你,你的夢想實現了。”
諾拉擡頭看着她,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片刻後,她低聲問:“教授,我這些年……有讓您失望過嗎?”
麥格教授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她抿了抿嘴唇,擡手摘下眼鏡,迅速擦了擦眼睛。随後用一種堅決的語氣回答道,
“我當年很奇怪,為什麼鄧布利多會收下你。但現在,你畢業了,”
“所以諾拉,你對我來說,是一個奇迹。”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猛地湧上心頭,諾拉再也忍不住,猛地沖上去緊緊抱住了麥格教授。像是要把這七年來所有的感激、不舍和依戀都融進這個擁抱裡。
麥格教授身體僵了一下,像是還沒适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
但短暫的遲疑之後,她終于歎了口氣,眼神柔和下來,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諾拉的背。
---
等諾拉告别麥格教授,小天狼星他們已經不見了。
可她好想留下一張和小天狼星的合影。
想到這裡,諾拉環顧四周,開始尋找他的身影。
草坪上,依然人潮湧動,喧嚣而熱鬧。
斯内普正站在拉文克勞的攝影師卡斯旁邊,指着旁邊的莉莉,似乎是在要求對方給他們拍一張合影。莉莉臉上的笑容很平淡,她無所謂地站在那裡,等待着快門按下的那一刻。
諾拉掃視了一圈,又看見了詹姆。
他剛和他的魁地奇隊員們合完影,作為本屆的隊長,他在人群中依舊耀眼。
但合影結束,他卻并沒有留在隊友身邊,而是獨自走向了回廊的陰影裡,靜靜地坐了下來。
諾拉想起自己也好久都沒有跟詹姆說過話了。她想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詹姆正出神地望着遠處的斯内普和莉莉,神情複雜。
“你一直盯着他幹嘛呢?”諾拉在他身後輕聲問道。
詹姆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默不作聲地轉了回去,應該是壓根不想搭理她。
諾拉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想揍他嗎?要打就趁早,不然以後可沒機會了。”
詹姆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白了她一眼。
諾拉看着他這幅孩子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還是說你想打的人是我?”
詹姆哼了一聲:“我早就懶得跟你計較了。”
諾拉收起玩笑的語氣,認真地說道:“……對不起。”
雖然她覺得自己也挺冤的。可她永遠忘不了,詹姆在蛇怪面前化作石像的樣子。因此,她願意多體諒他一些。
沒想到詹姆沉默了片刻後說:“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她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
諾拉沒再接話,隻是陪着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我本來都放棄了。”片刻後,詹姆低聲說道,語氣帶着一絲自嘲,“我告訴自己,如果畢業了,她還和他在一起,我就徹底死心。”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莉莉:“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發現,我還是喜歡她。而且,這種喜歡,一點都沒有減少。”
他低下頭,雙手捂住臉,像是想藏住眼底的脆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諾拉靜靜地望着他,忽然開口道:“你是一個格蘭芬多。”
詹姆錯愕地擡起頭,吸了吸鼻子,像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弄愣了:“廢話,我當然是格蘭芬多。”
諾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莉莉身上:“曾經有人告訴我:你是一個格蘭芬多。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隻需要考慮自己願意為他做什麼,然後去做就好了。”
詹姆怔住了,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意義。
他抿了抿唇,喃喃道:“……哪怕她不喜歡我?”
“也許吧,愛一定要有回報嗎?”諾拉聳了聳肩,任由他自己去想。
這時,斯内普和莉莉已經站好了位置,卡斯舉起相機,準備按下快門。
就在這一瞬間,詹姆突然站了起來,風一樣地沖了過去,徑直站到了他們兩人身後,笑着說道:“我們一起拍吧。”
莉莉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他,
就在這一刻,卡斯手中的快門“咔嚓”一聲按下,白光一閃,定格了這一幕:莉莉微微側頭,和詹姆對視着。而斯内普,滿臉錯愕地站在一旁。
諾拉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扶額,她就知道詹姆會搞事。果然,斯内普的臉色難看得像要打人。
卡斯有些尴尬地問道:“呃……這張照片,你們還要嗎?”
詹姆立刻舉起手:“我要!我要!”
諾拉無奈地搖了搖頭,笑着轉身,離開了這三人。
---
尋找着小天狼星,諾拉穿過城堡的走廊,走過庭院,走過那些熟悉的、曾承載過她無數情緒的角落。
這是她度過七年的地方,七年太短,可又足夠漫長。
在她還是一個懵懂無措、被流放到異世界的孩子時,是霍格沃茨接納了她,以一種獨特而殘酷的方式。
這裡給了她希望,也讓她經曆過絕望。
對魂器徒勞的追逐;在學業裡的苦苦掙紮;被誤解,被排擠,被冷眼看待……但是真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感到那麼難過。舍不得魔藥教室裡爆炸的坩鍋,舍不得圖書館裡堆積如山的書本,舍不得長廊上奔跑過的自己,舍不得那些對她伸出過溫暖的手的人,舍不得她未曾訴說、卻已經無疾而終的心意……
她繞到城堡後面,穿過森林的邊緣,來到她最喜歡的地方,那片布滿岩石的湖岸。這裡沒有人打擾,從這裡望出去,可以看到遠方連綿的山巒,那是通向車站的方向。
過去七年她無數次想,跨過這片湖,是不是就能逃離一切?
這裡的每一種樣子她都喜歡。
晴天她喜歡看湖面的波光粼粼,人魚躍出湖面,尾巴甩出的閃亮的光點;陰雨天她也喜歡,喜歡那種黑雲低沉地壓下來,強大地似乎要将一切摧毀的力量。
諾拉靜靜地望着遠方,出神地凝視着湖面。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站在這裡了。
天空晴朗了一整天,此刻卻悄然飄來了烏雲,壓得很低,湖面倒映着沉郁的天色。很快就要下雨了。
“嘿。”
一個聲音響起,熟悉得讓她的心髒微微一顫。
諾拉回過頭,看見他靜靜地站在不遠處,逆着光,黑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就這麼随意地站在那裡,仿佛隻是路過,又仿佛一直在這裡等她。
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開心他出現在這裡。
她隻希望是他出現在這裡。
小天狼星走近,他淡淡地笑着:“躲起來不想告别嗎?”
諾拉看着他,想把他的模樣牢牢刻在腦海裡。
她問:“你什麼時候出發?”
小天狼星随意地說,眼神有些複雜:“也許立刻就走。”
諾拉忽然湧起一陣難過,她半真半假地調侃道:“這裡沒什麼能讓你留戀的了嗎?”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她,終于笑了,帶着一絲無奈:“有吧。”他說,“即使如此,還是得走。”
說完,他随手拾起一塊石頭,用力擲向湖面,石頭在水面上跳躍了幾下,最終沉入深處。
小天狼星望着泛起漣漪的湖面:“我想出去看看……看看那些讓我留戀的東西,是否真的足夠強烈,能讓我心甘情願地一輩子留住。”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輕柔:“如果有一天,我發現自己走累了,或者開始思念了……那時候,我會回來。”
諾拉低下頭,努力忍住眼眶的濕意。
很好。她希望他永遠都是這樣,勇敢,自由,像一隻無拘無束的水鳥,永遠翺翔在天際,而不是被任何東西束縛。
小天狼星忽然轉頭看着她:“你一個人在古靈閣工作,一定要小心。”
諾拉仰着頭,把眼淚憋回去。開了一個蹩腳的玩笑:“古靈閣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嗎?”
小天狼星低聲道:“對加隆來說是。對你來說……”他頓了頓,“就像是風暴要來了,卻偏偏迎上去一樣。”
諾拉沒有正面回答,她也看着岸邊,微笑着問他:“那你呢?要在潮水來之前,最後享受一下在岸上撿貝殼的時光嗎?”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随即輕笑出聲:“也許吧……在風暴到來之前,在岸上躲一躲,也不是什麼壞事。”
諾拉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輕輕聳了聳肩,語氣平靜:“可我早就在水裡了。”
小天狼星怔住了。過了一會兒,他低笑了一聲:“是啊,我不該替你擔心……你一定可以的。”
他微微側過頭,唇角帶着一點熟悉的傲氣:“畢竟,你可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混進霍格沃茨的人。”
諾拉蓦地一怔,喉嚨發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那是他們第一次遇見。她以為自己能忍住,可此刻,她感覺視線已經模糊了。
他們的故事,真的要在這裡結束了嗎?
她低聲道:“你還記得嗎?那個賭約是我赢了。”
小天狼星靜靜地看着她,“當然記得。和你的每一幕,我都記得。”
諾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看着他,認真地說:“那我現在要履行我赢得的賭注。”
小天狼星挑眉,語氣帶着一絲溫柔的笑意:“當然。任何事情。”
諾拉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以後,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希望能再見你一面。”
小天狼星的眼神微微顫動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她,好久之後,他點了點頭,聲音低啞:“……一言為定。”
風吹起她的袍角,遠方,霍格莫德火車的汽笛聲響起。
他們在這裡分别,踏上各自的旅途。她相信,他們終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