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藍發青年仰頭望着天花闆，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枚金币，指尖輕輕挑動，金币在空中翻轉，又被穩穩夾住。

尤利西斯慊棄：“你什麼時候能改改這惡心的稱呼？”

“改不了，你求我呀或者砸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滾。”

“冷酷無情。”伊芙琳直起腰直視尤利西斯，金币抵着唇瓣，面帶微笑：

“你帶回來那個小弱雞我問了半天就問出個名字和性别，一問三不知，一個勁的犯困，睡醒了又繼續睡，整天跟夢遊一樣，回答也是，各種嗯嗯哦哦，然後又趴桌上要睡覺，現在還擱那睡。”

“……”

“他有點特殊，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模糊的未來碎片，類似某些人睡着後會做的預知夢，差不了多少，嗯……很抽象，我難以跟你解釋我看到的。”

“别惦記你那未來的藍圖了，親愛的，直接享受當下多好，娛樂至死。”伊芙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缱绻，暧昧不明，臉上挂着愉悅的笑容。

“等下班。你想玩點什麼？”尤利西斯看了眼手表。

19：23。

“得了吧！”伊芙琳搖頭，“你下班都得等到半夜一兩點，淩晨四五點又要醒來繼續上班，我的天哪！上帝一定忘了保佑你，避免你過勞猝死！該死的王八羔子！”

尤利西斯：“……你說得對，但我覺得上帝保佑我了，迄今為止我都沒有過勞猝死。”

“嘿！這是我的功勞，關上帝屁事，搶别人功勞全家暴斃。”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尤利西斯感慨。

伊芙琳叼着金币，嬉皮笑臉，“隻要三十萬湖金，都是朋友，給你算個友情價，二十五萬湖金，我就再保佑你一下，不然我咒你今晚就暴斃猝死。”

“祝你詛咒應驗。”尤利西斯淺笑，随即起身離開沙發，朝審問室邁開腿。

伊芙琳：“……”

“喂！你要親自審問那小弱雞嗎？”伊芙琳轉手将金币塞到胸前的口袋，追了上來。

尤利西斯：“嗯，你都跟他說過什麼？”

“就很普通的一些問題而已，你知道的。”

“是說敲詐勒索我知道的？”

伊芙琳：“…………”

“咳，我隻是随口問問嘛。”伊芙琳有些煩躁，但仍然保持着笑意，水藍色的瞳孔蘊着狡黠的光芒。

“根據學員的家庭條件生活條件給予幫助，隻是方式有點特殊罷了。”

“你還可以更不要臉一點嗎？”

“親愛的，不要老是把我想得這麼壞，我還是很有愛心的，我隻不過是對他們的金錢産生了大部分人類都會産生的占有欲，能有什麼錯呢？”

伊芙琳無辜地眨了眨眼，一手勾住尤利西斯的肩膀。

“滾遠點，别湊過來。”

“好好。”伊芙琳搖頭晃腦，擺了個投降的手勢。

—

審問室。

灰發金瞳的少年趴在桌面，雙臂交疊置于臉龐下方，面朝右側微斜，很标準的部分學生中午午休的姿勢。

尤利西斯坐到他的面前，輕輕叩擊了一下桌面，“醒醒。”

沒有回應，似乎睡得還挺沉。

一首耳熟的純音樂于甯靜的房間響了起來，音樂逐漸播放，過了一分多鐘，江聞道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哼唧了兩聲，神情呆滞。

放音樂的伊芙琳晃了晃手機，勾唇笑笑，手機屏幕赫然是住宿學生每天都聽的那首催魂純音樂《起床号》，不禁令人想起冬天又冷又困卻被這首音樂催着起床洗漱晨跑。

“清醒一點，伊芙琳去接盆水給他洗把臉。”尤利西斯命令道。

江聞道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瞅尤利西斯，強撐着精神。

“五百萬湖金。”伊芙琳比了個數字五。

尤利西斯毫不猶豫地回答：“去，晚點轉給你。”

“得嘞！”

“清醒一點，要是還困就站着，站着還能睡就站直，昂首挺胸。”尤利西斯輕拍了下他的臉。

江聞道沒有站起來也不說話，腦袋一點一點的，呆毛微彎，無精打采。

一盆水被放在了桌面，鐵盆裡的水泛起波瀾，伊芙琳笑得燦爛，“記得轉賬哈，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飯。”

“洗把臉清醒清醒。”尤利西斯說。

沒有反應。

尤利西斯望向依靠在門口的伊芙琳：“你之前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對啊。”

得到答案後，尤利西斯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另一隻手沾上水抹到他的臉上，反複揉搓。

手感不錯，很軟，嫩滑，宛若水晶橡皮泥。

末了，他又拿出手帕擦拭掉江聞道臉上的水珠，“伊芙琳，你之前都問過或說過些什麼了？”

“就……學費三千萬湖金，住宿五百萬湖金，吃食一千萬湖金，一個月，很劃算，我還特别良心地打了折扣。”

尤利西斯：“………………”

希梅爾學院是一所私立大學，由上層資本投資創辦，在此之前為了抵禦厭靈，建立起了一個名為靈異高塔的機構，而從希梅爾畢業的學員基本都會隐姓埋名，進入高塔，凡是通過層層審核的學員都屬于正兒八經的希梅爾的學生，學費衣食住行全由學校提供，表現良好可以獲得獎學金。從入學開始學院每月都會往學生的家庭打二十萬湖金，但凡是在審核死亡的新生學院也會提供補償，看對面想要什麼，隻要不是太過分都能辦到。

審核分為三關，第一關由尤利西斯·薩洛揚主導，第二關由伊芙琳·西格莉德主導，尤利西斯配合，詢問一些關于靈異的問題，第三關則是裡昂測試學員是否有本命技能，凡是沒有本命技能都會送到外院，教授正常的課程，畢業也不會進入高塔，這類學員隻是表面的希梅爾學員，而擁有本命技能的就會進入内院，内院的老師除了她們三個還有一名醫護人員。

因為福利因素，也有許多窮人将孩子送過來，生得也多，試圖用數量堆死質量，隻要生得多，總會中獎。

而孩子不過是其中的交易品，有些家長會告訴孩子，即使沒有被選中也要死在那裡。

有些富人擁有着足以享受人生的金錢，有着名利、聲望，所求就是長生但是這點希梅爾做不到，因此她們的孩子往往不會被送到希梅爾學院。

尤利西斯跟伊芙琳在乎的細說并非利益與利益最大化的區别——尤利西斯更趨近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把人當人當做工具或者進行其他物化，用價值衡量，當下的一切都是為了長遠的計劃，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可以是達到計劃的墊腳石，而伊芙琳則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今朝有酒今朝醉，既不關心未來也不貪戀過去，享受當下的生活，吃喝玩樂樣樣精通，騙心騙身騙色騙财騙感情，隻信奉一條原則，金錢至上。

曾經有被伊芙琳騙了感情的不乖的男人來找伊芙琳控訴，伊芙琳面對辱罵面不改色，還是在笑，手中翻轉的金币滾落到地面圍繞男人轉了一圈，熊熊烈火燃燒，男人瞬間慌了神，情急之下莽撞妄想沖出火焰包圍圈，誰知下一秒金屬的鎖鍊就将他捆綁。

伊芙琳居高臨下地俯視，語調漫不經心，和善的虛僞，言語無比刺耳：“親愛的，放棄無聊的幻想，不要白日做夢了好嗎？”

最後那個男人死透了，屍體被伊芙琳處理幹淨，後事也有裡昂給她解決。

裡昂對此一直很頭疼，早些年伊芙琳還小的時候，裡昂忙于工作沒空管孫女的教育問題，就把伊芙琳扔給了尤利西斯照顧，問題是尤利西斯也不會照顧人，于是就讓伊芙琳自生自滅。

好在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伊芙琳學着以往觀察裡昂所得的經驗爬樹摘野果田地裡掰玉米拿水一煮就能吃，想吃肉就去花園裡找尤利西斯，但是尤利西斯卻不是很待見伊芙琳，将花園又圍了一塊地方形成園中花園，獨自坐在裡面看書，也不準任何人闖入他的領地，誰若是敢闖入他就會氣勢洶洶地将人趕出去！不出去就打到出去為止！

像是那種領地意識很強的猛獸。

因而伊芙琳也沒少跟尤利西斯打架互毆，雞飛狗跳的日子一點點過去，長大後兩個人沒有再次次打架互毆，一個學會了講文明講道理，一個學會了察言觀色裝溫柔，盡管如此也經常會暴露本性，各種拌嘴，譬如伊芙琳經常對尤利西斯的态度就是：老登，爆點金币。然後喜得尤利西斯的一字‘滾’。

等裡昂想挽回一下都挽回不了，性格已經定型了，強制改變可能會有得精神疾病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