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坐在星艦指揮室的沙發上,面對着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陸斯恩,白榆險些破功。
對面的男人雙腿交疊,似乎看出了他的異常,輕笑着問道:“斐爾少爺,你似乎很緊張?”
白榆眼前天旋地轉,不清楚男人究竟是出于試探,還是純粹閑得慌。
他隻得腼腆的低頭,小聲說道:“對不起,我是第一次見到您,有點失态,陸斯恩殿下。”
陸斯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繼續問道:“聽說你的母星在米勒星?”
“是的。”白榆點頭如搗蒜。
陸斯恩道:“據說那裡盛産世紀以前的白薔薇,被譽為白色薔薇之星。”
白榆繼續點頭應和。
“我記得米勒星是梅洛公爵的私有星球,還在首都創立了學府,你也是畢業生?”陸斯恩話題一轉,直勾勾的盯住他。
白榆剛想附和的嘴唇抖了抖,大腦頓時清醒過來。
對上男人近乎冷漠的眼神,他才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閑聊,而是一種試探。
隻見過一面,陸斯恩不可能這麼了解斐爾,倒像是刻意查問過。
難道說他哪裡露出了破綻?
“殿下,米勒星确實是父親的私有行星,但他設立的米勒學院在五年前就因故關停,我是接到了父親的信函,接我回帝星的學府就學。”白榆穩住神情,從容答道。
陸斯恩依舊在觀察他,輕飄飄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男人從學業生活到環境家庭,近乎于盤問,似乎一定要從中找到一絲破綻。
白榆臨行前反複看了資料,再結合系統的幫助,總算是蒙混過關。
直到陸斯恩的下屬走進指揮室,向他傳遞了一份文件,才結束了這場試探。
“殿下,我想回去休息了。”白榆站起身,輕聲說道。
陸斯恩微笑道:“請自便。”
白榆轉身離開,腳步不由得加快,恨不得查個翅膀飛起來。
等他離開,下屬才好奇的發問,“殿下,您是斐爾少爺有疑問?”
“他的回答毫無破綻。”陸斯恩淡淡道。
下屬的疑惑更深了,“那您為什麼……”
陸斯恩默了半晌,良久都沒有說話。
少年看似孱弱,回答問題時還會因為慌張膽怯而結巴,但在短暫的幾次對視中,那對眼睛深處閃爍的神色,清澈且明亮,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洛維恩。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晃而過,很快又被否決,陸斯恩眉心微蹙。
那個男人消失在了開爾文星,他特意留下了三支軍隊搜尋,但始終杳無音訊,仿佛人間蒸發。
而泺戈星系那邊似乎也放棄了救援,直接宣布洛維恩的死訊。
在星球上空的短暫交手,是陸斯恩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近乎失控的情緒,那是來源于棋逢對手的興奮與狂熱。
這樣的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死去,這一點他堅信不疑。
“加大搜查力度,必須把洛維恩搜捕出來。”陸斯恩冷着臉命令道。
“就算是死,也要把屍體運回來。”
這句話傳入副官的耳中,令他冷不丁戰栗,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阿秋——”白榆連打了兩個噴嚏,後腦勺震了震,泛起一陣酸疼。
他們一行人被帝國軍官領着,住進了星艦左翼的貴賓間,身為梅洛公爵家的少爺,随行的侍者十分客氣,替他打開門。
入眼是棕灰的毛絨地毯,淺黃的牆壁上雕琢着象征帝國的金色紋路,一路延伸到中心擺放的大床上。
“斐爾少爺,請好好休息。”侍者禮貌地道。
白榆點了點頭,把人送走後合上房門。
他的眸光微轉,落在牆壁上的虛拟數據屏上,待機時閃爍着淡藍的光澤。
他走上前,盯着看了兩秒。
這東西看似是為他提供消遣,可屏幕中心的複雜花紋,白榆卻很熟悉。
這是帝國最喜歡植入的監視系統,正出自于他的老師,從帝國叛逃而來的勞倫斯。
白榆心中僅有的僥幸一掃而空,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破綻,但很顯然自己引起了陸斯恩的注意。
略作停頓後,他故作無意,轉身走進了洗浴間。
在星際時代,大部分人都選擇用更方便的洗浴機器來清潔身體,隻有少數貴族階級還保留着上個紀元的習慣,享受淋浴清潔的快感。
身為土生土長的現代人,白榆還是不适應洗浴機器,幹脆選擇了淋浴。
水汽很快升騰起來,他脫下衣物,熱水沖洗着身體。
羅克為他手術後的身體做了修繕,看起來光潔無暇,看不出一絲破綻。
白榆知道有人在監視他,幹脆大大方方的把身體展示給男人看,以打消疑慮。
屏幕的另一邊,陸斯恩确實在觀察他。
白色的霧氣遮掩了少年白皙的皮膚,身形若隐若現,青澀稚嫩,仿佛純潔無害。
隻是那看似瘦弱的脊背依舊直挺挺的,任由熱水淋下,令他心中莫名有一種沖動,想要撥開霧氣,看清少年的身姿。
陸斯恩晃了晃神,陷入沉思。
他居然對這樣一個少年有了幾分旖旎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