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承澤眼裡,李藜是絕對不願意為了做某件事或見某個人跨越一千多公裡的。
所以隻要鄧茵不提李藜的行蹤,應承澤一定不會想到她也到了安城。
再說了,就算是應承澤知道她在安城,也未必會不計前嫌地款待她。
“無所謂。”
李藜打開保溫杯,又抿了一口可樂。
可樂已經不夠冰涼,但李藜的口腔依然感覺刺痛。
碳酸飲料果然比其他飲料黑暗。
“你不是說你家很大嗎?”
文曉芳最先進入鄧茵的家,掃視了一圈,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向幹燥、冰涼的空間抛出了這個沒有禮貌的問題。
兩室兩廳,建築面積一百來平,還位于主城區,在寸土寸金的安城已經算大了。
李藜推着箱子進入客廳,“要是她告訴了你房租價格,估計你得馬上開直播吐槽。”
現在暖氣已經停掉,盡管室外溫度回升,但室内的溫度還是稍微有點低,鄧茵打開空調回道:“房租加上水電氣費、物業費,一月差不多兩萬。”
文曉芳不敢相信,坐入沙發的動作都變得虔誠起來。
“我現在完全相信你們城裡人的平均工資數額了,以後要是碰到那種吹噓自家兒女剛畢業,但在安城馬上年收入四五十萬的家長,我一定手掌都給拍爛。”
王慧則笑道:“難怪小藜你當初畢了業就立即回水甯。”
鄧茵略略有些疑惑,“她回水甯應該不是因為租不起房吧?”
李藜畢業的時候,承澤的事業已有起色,收入不菲,而李藜,幾乎是從高中畢業開始就有源源不斷的收入。
兩人随便抽一筆錢出來都能租到寬敞的,交通便利的房子,李藜怎麼可能會因為租不起房回水甯。
“租不起别墅。”李藜不想談及往事,搪塞了一句馬上詢問:“要怎麼睡呢?”
鄧易毫不含糊:“主卧是大床房,次卧是上下床,我肯定要睡主卧,你們誰跟我睡?”
“我。”文曉芳舉手,“我還沒跟你睡過。”
接收到鄧茵驚懼的眼神,文曉芳啧了一聲:“放心,我的取向是我自己。”
王慧和李藜自動進入次卧放行李。
上下床的尺寸比大學宿舍上下床的尺寸要大一些,看上去倒也舒适。
下床床頭放了一張小小的白色櫃子,高度與下床床面齊平。
李藜問:“你腿長,睡下面會不會舒服些?”
王慧坐到床沿,打量認真考慮的李藜,“感覺我這輩子受到的誇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來自你。”
“啊?”李藜愣過神,“我說的是實話啊。”
“管你是實話,還是假話,總之我愛聽,你多說。”
李藜笑着點了點頭,蹲下打開行李箱,取出幹淨的衣物,預備去洗澡。
“我預料到水質很硬,但沒想到這麼硬,水竟然也有粗糙感。”文曉芳臉和脖子都發紅,對等在衛生間門口的李藜說。
鄧茵正整理要寄回水甯的東西,大聲道:“哪有那麼誇張!”
李藜想說一點都不誇張,但急着洗完,換下一個人洗,捏了一把文曉芳熱燙的臉頰,擠進了衛生間。
四個女生輪流洗完澡,已快晚上九點。
最後一個吹完頭發的鄧茵問:“躍然剛剛說他在酒吧裡,離這兒不遠,你們要不要跟我去,順便吃點東西。”
文曉芳和王慧本着來了不白來的心情齊聲說:“好。”
李藜不想出門,也沒有胃口,“你們去吧,我等下去超市買些水、食物。”
另外三人知她多少還是有些暈車,也沒有強迫,各自收拾完畢便出了門。
李藜坐在客廳的窗戶旁邊,仔細琢磨耳朵收入的各種噪音。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城市的噪音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像每天趕地鐵的人一樣忙碌、擁擠,一閉眼仿佛能看到種種噪音互相推擠着往前、往後,往左、往右,往四面八方,傾倒、堆疊。
坐了一會兒,李藜嗓子有些幹,五指胡亂扒拉了幾下頭發,反複确認過衣服口袋裡的房門鑰匙、門禁卡之後,才出門去。
李藜進小區外面的便民超市,拿了兩桶六升純淨水,一些有糖無糖的酸奶。
随後她又到蔬菜區撿了些硬邦邦的西紅柿,不帶一點兒土的胡蘿蔔,頂端還開着花的黃瓜。
她出門前看過鄧茵的廚房,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她隻能挑選這些可以生吃的蔬菜。
等電梯時,李藜渾身疲乏、沉重,像是幾天沒睡覺,幾天沒喝水。
明明她也不算是無法适應環境的人的。
怎麼感覺此刻全身上下無一處沒在排斥這座城市。
“叮。”
刺耳的電梯開門提示音響起。
李藜睜大眼看向電梯裡面。
她的雙腳跟視線同時定住了。
從地下停車場上來的應承澤和鄭淞影也看見了她。
大概是見李藜遲遲沒進電梯,鄭淞影問道:“要上嗎?”
李藜還在猶豫要不要若無其事同應承澤打招呼時,鄭淞影催促道:“我們趕時間,麻煩你快點上。”
李藜口渴,不想等下一趟電梯,踩着鄭淞影的最後一個字進入了電梯。
面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的應承澤,心裡已起了驚濤駭浪。
他開始自作多情地想也許她是來找他的。
可低頭看到她提在手上的東西,這種想法馬上熄滅。
她大概率是去鄧茵家。
可他又不禁思考她為什麼會去鄧茵家。
又為什麼來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