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怡紅院一旁的水流走,林黛玉又走到了沁芳亭,亭邊樹木蔥郁,沿着那條非現世的道路,林黛玉來到藏經閣前。
屋角鈴铛随風晃動,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
黛玉推門進入。
琴不在一層。
琴聲卻在。
大殿被琴音環繞,如潺潺流水,順山頂到山底,蜿蜒曲折,似離非離。
黛玉閉上眼,沉浸在此情此景中。
“沒想到大聖也會撫琴,琴曲神思飄逸,卻落在實地,很符合大聖一路西實在修行呢。”黛玉笑道。
“哈,七弦琴娛己不娛人,陶冶情操最好。俺老孫學藝時,師父教過,他說可以這種方式領悟天地自然,增進修行。”孫悟空斜倚在二層,膝上架着那張九霄環珮琴。
“唐長老嗎?”黛玉問道。
悟空搖搖頭,低眉輕道:“是教我本事的師父,我學成本事後,他便趕我出師門,不讓我對任何人提起他。”
“大聖的本事遠超我所想的神佛本事,大聖的師父想必已能通天徹地。”
“我讀佛經,雖不深透,卻看到一個因果。他教你本事是因,你用本事犯錯也好,救世也好,是果。因已了結,果便不必參與了。”黛玉細細思索,緩緩道來。
“是,所以我有時會想他,但也就想想。”悟空撐着腦袋,像是才看到黛玉一般,問道,“林姑娘怎麼有閑來這裡?”
“前幾日身在棺中失了意識,但聽見了大聖講話。”黛玉露出微笑。
悟空身形一緊。
“我記得,大聖說要帶我看天地浩大,不知道還算不算數?”黛玉眉眼煙雨朦胧,似喜非喜,看不真切。
“……”悟空沉吟不語。
娘的,那會不是已經入棺了嗎,怎麼還聽到了?!
林黛玉也不急,這次醒來後,一身纏綿病體如回爐重造了般,洗髓換骨。現下整個人神清氣爽,身輕如燕,精神好的不得了,可以在這多耗幾時。
“姑娘想去哪裡?”悟空終于開口。
“花果山~”林黛玉笑的眉眼彎彎。
……
泥巴人再次發揮她的效用,倒在潇湘館病怏怏的,黛玉死而複生,現下又病倒,賈母命她卧床休養,免了衆姐妹的探望。
泥人倒在黛玉香榻,睡了個美滋滋。
東海之上,彩鳳飛翔。
黛玉踏上筋鬥雲,任空中狂風将她頭發吹散,滿頭青絲随風舞動,時不時掃過悟空的面頰。
唉,要是臉上沒這麼多毛就好了。
孫悟空撓撓頭。
這是黛玉第一次在海上,此時已近傍晚,夕陽西下。
突然,一道強烈的光芒從海底發出,照的世界恍如白晝。那精光掃了掃各處,停在筋鬥雲上一瞬,又回歸深海。
“呀,這是什麼?!”黛玉驚道。
“姑娘聽過女娲補天的故事嗎?”猴子笑呵呵。
“女娲娘娘以五色石補天,這倒是聽過,聽說孕育大聖的石頭,就是補天剩下的石頭呢。”黛玉捂着嘴笑。
“這都被姑娘聽說了,那通靈寶玉的來曆想必你也清楚喽?”孫悟空反問。
“也是補天剩下的。”林黛玉調皮一笑。
“姑娘能舉一反三,确實聰慧。好啦,女娲娘娘雖然用五色石補了天,可支撐天穹的不周山沒了,于是她抓了隻巨龜,砍斷它的四肢,用龜腿來撐天。”悟空指着遠處一道似有非有的巨大黑影,解說道,“東海臨近世界極東,這裡就有一條烏龜腿兒呢。”
“這麼大的龜,失了腿,去哪裡了?”黛玉奇道。
“從哪來回哪去,回歸天地間了。不過,海中出現了它的後代,也就是當年扛蓬萊仙山的巨龜。後來被巨人釣走幾隻,鬧的仙山翻倒,仙境大亂,剩餘的幾隻巨龜落跑了。”
“有一隻就在東海。”
“剛才的精光,便是巨龜的眼睛。”
“!!”黛玉瞪大眼。
“常有不明真相的漁人,以為精光的盡頭是神異的财寶,追着跑,白白丢了性命。”孫悟空歎道。
“大聖知道的倒不少。”黛玉笑道。
“到了。”孫悟空打起精神,看向遠處,山清水秀,奇花異果。丹崖怪石,削壁奇峰。
此處景緻非大觀園可比拟,彩鳳神龍在雲中影影綽綽,麒麟神龜藏林中藏頭露尾。樹林中有神鹿仙鳥,青蔥翠柏四季長春。
滿的是無人處,植蔥生靈野蠻生長。
黛玉一踏上此處,就有一種融于其中的舒适感。
忽然,一道黃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林中沖出,略過二人身邊時,悟空突然開口:“慶忌慶忌。”
黃影蓦的停住。
隻見一個寸許高的黃衣小人駕着黃車,呆愣愣的停在原地,癡癡的盯着悟空看。
“替俺老孫傳個訊,你去大觀園尋俺師父,說俺回花果山有要事,三天後就回,讓他原地别動,乖乖等俺回去。”接着,悟空又寫了一遍,将紙扔進黃車裡。
黃衣小人噌的一下沖向大觀園的方向,轉瞬就消失了。
“這又是什麼稀奇東西?”黛玉心情很好,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心。
“一種精怪,名叫慶忌,靈氣充裕的地方很多這種小玩意。其實,姑娘身邊也有。”孫悟空笑道。
“我從未見過。”黛玉道。
“慶忌能在一天來回千裡,速度奇快,凡人肉眼不可見。若是看見他們,隻需喊慶忌慶忌,他就會停下,這時候,要送信還是傳訊,都由得姑娘。”孫悟空解釋道。
“大觀園裡也有?”林黛玉心中一動。
“我在潇湘館裡見過。”孫悟空大剌剌的坐在花果山的最高處,眺望遠方。
黛玉跟着坐下。
微風拂過,二人衣袂飄搖。
“大聖取經這一去,不知幾時才能回來。如果我遇到什麼麻煩事兒,可以讓慶忌去找你嗎?”黛玉問道。
“姑娘若有所托,俺老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