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小人跟您如實相告,您可得保我一條命啊!”方連見群情激昂,拽着悟空小聲說道。
“行,你繼續講。”悟空點點頭。
聽到悟空這麼說,方連放下心,繼續講:“尋常婦人心頭血制的香粉倒也罷了,狐妖兩個月前制的一份香粉,那才叫絕品,可惜被個和尚拿走了。”
悟空心中一動。
支撐無間佛堂的除了寶钗的金簪,還有脂粉與眉筆,和尚拿走的香粉,莫不是清徳?
“什麼絕品?什麼和尚?”
“剛才二位爺爺聞的是取百名婦人心頭血煉的香粉,香則香矣,醉則醉矣,算得珍品不算絕品,因為那百名婦人隻是稍有幾分顔色。兩個月前,狐妖差我去了離京百裡的污泥鎮,他說那裡有座紅粉廟,觀裡的修道女子,那才是真絕色。”
方連勾起回憶,擦了一把快流出來的哈喇子。
“那座紅粉廟其實叫武仙廟,但住持名為修道人,實則是個老鸨,她各處搜羅貌美女子,帶她們出家為尼姑,帶發修行,一身尼姑袍白天清心寡欲,晚上勾引男人,啧啧啧……其中有一女子,生的那叫一個美貌……”
“芙蓉面,冰雪肌,眉眼高視,帶幾分冷冽,身姿窈窕,黃土僧袍遮不住輪廓。聽說曾是官家小姐,因父母早亡又體弱多病,這才出家當帶發修行的尼姑。她曾寄宿在咱京城大觀園裡,後來賈家敗落抄家,她竟被強人擄了,賣到煙花之地。”
聽到大觀園,悟空眉頭一皺。他聽黛玉提過大觀園裡的很多人,其中有一位叫妙玉,據黛玉說,她生性高傲,又美貌多才,性格有點小古怪,總的來說,算得人間仙子。
這麼一位人間仙子,竟淪落成玩物?
“然後呢?”柳湘蓮追問道。
“後來她被住持看中,帶到紅粉廟,算得廟裡頭牌喽。狐妖差我來,就是為她。我用美人醉迷暈她,正欲辦事,沒想到她突然起身,呆愣半晌,哀歎一句‘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然後大哭着一口咬斷舌頭……”
“吓得我趁她還有氣,趕忙取了心頭血,偷溜回來。”
“本以為這次帶的是将死之人心頭血,回來會受妖孽責罵,可妖孽卻格外歡喜,他說這美人是仙子轉世,曾高潔傲骨卻又墜入□□,終于在最後找回自己。說這樣的心頭血可遇不可求,一定能煉出最完美的香粉。”
“妖孽煉了七天七夜,香粉剛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剛聞到就醉倒了。我昏睡了三天,一直在夢裡沉醉,夢中看到一個白紗衣的女子,若隐若現,白紗時不時掃過我的臉,我卻怎麼都抓不到摸不着,那種貓爪撓心的感覺,實在要命……”
“後來,一個路過的小和尚偷偷跟妖孽說了幾句話,妖孽就把這香粉給他了。”
“說了什麼?”悟空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爺爺,小人把知道的全告訴你了,我沒有害死一個人,最多……最多犯了個淫戒,罪不至死吧?”方連跪下連連磕頭。
“嗯嗯嗯,不至死。”悟空點點頭。
圍觀衆人,有人娘子已死,有人家眷受辱,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把他打成肉醬。
“那……”方連恐懼的看周圍的人。
“安心,俺會保你不死,安心挨打吧。”悟空打了個響指,一層薄薄的金光覆在他身上。
“各位父老鄉親,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俺老孫在這看着,絕不阻攔!”悟空沖衆人喊道。
“你!”方連氣極。
“俺老孫保着你的五髒六腑,你死不了的,但你做了惡事,總得受點皮肉之苦吧~”悟空笑道。
“我……我……不要啊!啊!!!”
方才的男人第一個沖出來,拎起磚頭就砸在方連腦袋上,接着衆人一擁而上,不管男的女的都沖上去,要麼打一拳,要麼踢兩腳,或者吐幾口。
剛開始方連還呼救幾聲,後面也沒聲了。
“道友,你不是要保住他的命?”柳湘蓮問道。
“呵,他這樣的淫邪之人,若讓他被打死,那才便宜了他。俺用術法保住他三魂七魄五髒六腑,就算他被打成一灘稀泥,他也不會死。”悟空輕笑一聲。
從天亮到天暗,方連被打成一灘肉醬,裡層金光護着五髒六腑還在跳動,他眼沒了,牙沒了,鼻梁歪了,剩兩個孔,勉強呼吸。
四肢,骨骼全都碎的不像樣子,血淋淋的将半條路都染紅。
但他還在呼吸。
活不算活,死又死不了,甚至想自殺,都自殺不了。
悟空蹲在他面前,找到殘存的一隻耳朵,這是他特意保下來的耳朵。
“看吧,你還活着,這是俺老孫對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