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當還要再經曆一通天昏地暗的飛旋之旅,孰料不過一瞬跨步,已沖入另一番天地。
……說天地也不甚恰當,眼前黑黢黢的隻有水光,而耳旁風聲狂嘯,衣袂倒飄,原來正大頭朝下朝水裡載去。
雖然視野飛縱,滿眼隻有混沌,可就沖鼻中這股霸道無比的腐腥之氣,這片水域定然危機四伏。我心念稍動,卻邪出鞘,頃刻間劍華百道結光成網,堪堪将堕勢截住。
我就勢翻身,定住身形,正欲細看,猛覺身上一緊,隻覺袍帶被什麼狠狠拽緊,就聽撕拉一聲,青袍嘩然裂開,身上一堆物事争先恐後跌入水中;卻邪也跟着劇烈一晃,複有被奪之勢,我不及多想,周身真氣流轉不休,與那端看不見的巨手竭力争持,卻覺其勢愈來愈強,偏偏右臂又受創在先,眼瞅着寶劍将要脫手,正切齒間,餘光撞見遠處影綽綽似有巨物破水而立,當下全力催動劍意,卻邪一聲銳鳴,劍光如虹,向那片巍然之影直迎而去,須臾間到得彼處,青鋒吞吐,倏忽如練,與其間繞動盤纏數圈,旋即劍芒暴縮,将我整個人都急扯而去,
幾乎就在離水而去的刹那,這片水域驟然下凹,一時四周水流狂洩,泥沙俱下,旋出個巨大窩渦;我身在半空倉促一瞥,隻見這片漩渦底部,無窮無盡的古老符文攪動翻湧,彙成滾滾黑潮,将一切消化殆盡。
我還待細看,奈不住劍芒急收,瞬間便被牽至那片高伫之物,才察覺此處氣息不對,陡見劍芒全褪,真氣散盡,手中劍再難握緊,直崩空中,下個瞬間便是整個人直拍過去,天飛地旋中,混不知足下所踏何物,唯覺滑溜溜的全然收不住身體,連滾帶翻的滑墜沖向水面,正頭昏眼花之際,眼前忽白光一閃,卻邪呼嘯而至,我搭劍飛躍,總算勉強停穩,隻覺半邊褲腳已然濕透,一時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金丹果然不行!明年就元嬰!
……嗯,還是得先顧眼下。
我勉力按下翻湧的血氣,倚劍而立,縱目四望,隻見四野裡黑水緩緩流動,腥甜撲鼻,濃稠如漿,靈力與神識也似被泡在了黑漿中,異常滞重,再難揮斥;足下所觸依舊膩滑異常,垂眸唯遇嶙峋巨物,不知是木是石,又或非石非木,如弧一般彎出水面,而前後左右,高高低低,如此弧幹不知凡幾,在黑波裡泛出冷冷磷光。
不過如今我也沒心思去琢磨這到底什麼物事,畢竟剛才低頭時首先瞅見的并非此物,而是自家的肚皮。
嗯,為什麼是肚皮,那是因為适才衣袍猛然被奪去大半,如今隻餘小幅殘袍挂在腰間,隻能慶幸外褲尚在……我盯住那片破袍子,腦子裡開始天人交戰,突然間左臂刺痛,轉眼就見一個金色小人正掄起雙錘猛擂我小臂,除了金甲蜢将還有誰?
這下倒是意外之喜,我将它一把揪開,咬牙道:“就剩這一條胳膊得用了!”同時迅速上下打量一番,見小人雖然面色慘白,盔歪甲斜,周身倒完整異常,不覺微奇。
适才水面遇襲,不知什麼古怪玩意将我周身外物搶了個一幹二淨(幸好褲子還在!),除了那枚白色棋子之外别無長物(褲子還在!),這倒不出意料,畢竟是大乘真人所遺,難失難忘;隻是為什麼這個小人還沒被奪走?
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