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星河燦爛,一輪圓月被高高挂起,泛着潔白的光。
點點月華漸漸擴散至昏暗一片的抄手遊廊,蔓延至雕花镂空木窗,又映射在古樸房間的地闆上。
屋内,躍動的燭火前,一名身形嬌小,梳着雙螺髻的少女直立跪坐在軟墊上,手中拿着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
一雙清淺的瞳孔深處是匕首銳利的反光,精緻小巧的鼻尖微皺,她擰着眉,歎了口氣。
匕首劃破掌心,她握成拳,鮮血緩緩滴落在面前方桌上擺放的瓷碗裡。
隻是那血卻有些不同,不僅色澤烏黑,滴落碗中之時,還冒出了陣陣“滋滋”的腐蝕聲響。
好像那不是血,而是劇毒無比的毒液,聽了便讓人牙關一酸,遍體生寒。
“嘶——”好疼好疼!
黎糖疼得呲牙咧嘴,雖然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放血了,但被刀子割破手心的感覺總不會叫人好受。
正對面的蒲團上,跪坐着一身着白衣,面容如皎月的清朗男子,一股又一股的墨綠色靈力朝着黎糖彙聚:“阿黎,你且忍耐一下,這魔血不除,終究……”
“我明白的師尊,繼續吧。”
黎糖堅定出聲,她知道嚴重性。
若不是這兩年柳胥舟替自己梳理血液,淨化魔氣,她早就死掉了。
白衣仙尊微微抿唇,眼底泛起疼惜之色:“這魔氣根深蒂固,淨化不易,想來還得些時日,苦了你了。”
黎糖強忍痛意,勉強勾起一絲笑容:“兩年了。我都習慣了,師尊放心,就是辛苦師尊每月還要替我逼出魔毒。”
待最後一滴黑血流盡,柳胥舟收了法力,忽的猛咳幾聲。
“師尊!”黎糖扔下匕首,朝他奔去。
柳胥舟擡起一隻手,叫停了她:“無礙,隻是方才牽動了一些陳年舊疾,為師得去閉關一陣。在此之前,得先交代你一些事情。”
黎糖擔憂的看着他,點點頭:“師尊您說。”
柳胥舟側首,手中結出咒印,不一會兒,一封書信便憑空浮現在黎糖眼前。
“你師伯最近收了一個女弟子,隻是他現下還在外遊曆,無法教授,他便想着先将人記在我名下養着,等他回來再言其他。”
“隻不過,現下你的三位師兄師姐具不在宗内,為師也要緊急閉關一段時間,無法顧及到她。
将她交給其他人屬實不能安心,思來想去,便把帶她回宗以及指導她初步入門修行的任務交給你,你可願意?”
“有新的師妹來嗎?我願意的。”
柳胥舟一愣,随即輕扯嘴角:“為師還怕你不願。”
“怎麼可能?”
黎糖确實沒說假話,師兄師姐們對她雖好,可總忙于修煉不能陪她,師尊又總是閉關,所以入門十年來,總體看,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且因她是門裡最小的,每次看到朋友們有師弟師妹都很羨慕。
雖然她在宗門的綜合課堂上也有很要好的朋友,可這不到了夏日休沐假了嘛,隻能各自回各自峰頭。
先前還能靠着拼命修煉來麻痹自己,可自從兩年前靈根被毀後,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修為也一直提不上去,偏偏越練,越還隐隐有了下降的趨勢。
她一下子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别把自己僅剩的這點修為都給作沒了才好。
如今有新人要來,黎糖自是高興。
“師尊放這事我一定辦好,該去哪裡接人呢?”
“不必過多費心,照顧好你自己,過些日子宗門會招收一批新弟子,你那新師妹也會來。
隻可惜她身體不好,資質也……若是走尋常手續是不可能被收入宗門的,更别說記在為師名下了,你要做的便是将她不着痕迹的收回來。”
不着痕迹?怎麼個不着痕迹法?
黎糖站在原地反應了幾秒,這才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師尊您的意思就是走後門不要被發現是吧?”
柳胥舟:“……”
“倒也,不必說的如此直白。”
“我懂我懂。”
黎糖伸手接過空中的紙張,摸着還沒拆封的信封,好奇開口:“欸,師尊您沒看過嗎?還沒拆封呢。”
“嗯,還未來得及,你去負責便好,為師相信你。”
“嗯,師尊放心!”師尊如此信任自己,她一定要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柳胥舟笑着點點頭,想到什麼,他伸出手掌,墨綠色光芒一閃,一個雪白瓷瓶映入眼簾。
“天色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對了,剛淨完血,身子虛弱,這是補氣血的丹藥,記得吃。”
“好,謝謝師尊。對了師尊,那碗血要倒掉嗎?”
“放在這裡便好,血裡有魔氣,随便處理了隻怕會誤傷人,為師需得妥善淨化。”
黎糖點了點頭,還是師尊想的周到。
沒什麼要說了,她拿着瓶子,打了招呼,轉身離開。
身後,白衣仙尊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掠過碗,轉身走至窗棂前,望着外面大而圓的月亮微微出神。
*
幾日後,清瀾宗收徒大典。
夏日的天總是亮的很快。
因着胸中有心事,黎糖這幾日總是激動到很晚才睡着,尤其今日,她甚至還沒有睡熟,便被窗外刺眼的白光與叽叽喳喳的鳥鳴聲吵醒。
困倦的伸了個懶腰,她打着哈欠,強撐着自己支棱起來。
今天就是大典了,還要去接小師妹入宗,她得早早等在山下,一個一個仔細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