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旭眉心一跳,心慌起來:“什麼意思啊?”
夏黎笑着搖搖頭:“沒什麼意思,隻是突然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
“走吧,馬上就要到你比賽了。”她轉過身,不想多暴露情緒。
林成旭跟上她,手足無措地更不知道說什麼。
跳高地方離廣播台很近,走過去檢錄完剛好時間到。
林成旭是第三個,前面兩個都是體育生,跳得一個比一個好,到林成旭這兒壓力全都上來了,他又剛好心神不甯,跳沒跳好就算了,還不小心扭到了腳。
夏黎急忙沖下去,把人扶起來:“沒事吧?”
他剛剛還疼得直皺眉,這會兒夏黎一過來又是笑臉一張:“沒事兒,不疼。”
計分的老師過來直接戳破他的謊言:“沒事什麼沒事,趕緊去醫務室去。”
老師招呼着一個男生,把林成旭背去了醫務室,可能因為今天運動會大家太興奮,這會兒醫務室居然也又不少人。
“又來一個,”擦藥的老師回過頭,看向門口,“你又怎麼了?”
夏黎站在一邊替他回答:“跳高,扭傷了腳。”
“你說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麼脆骨,動一下就一身傷,行了,放下來吧。”
男生把林成旭放在椅子上,林成旭朝他道了謝,他下一場的比賽待不了多久,朝林成旭說了聲沒事,又看向夏黎。
夏黎懂他的眼神:“謝謝你了,我陪着他,你先去比賽吧。”
得到回應,他轉身就跑,夏黎陪着林成旭在醫務室擦藥,好在他傷得不重。
老師給他擦完藥,又拿了冰敷袋:“你這不嚴重,敷半個小時,這兩天也不要做什麼劇烈運動,回家買雲南白藥噴,兩天後就能好得差不多。”
“好,謝謝老師。”林成旭接過冰敷袋,敷在腳踝上。
夏黎出去接了喬平樂的電話,進來的時候隻剩下林成旭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臉耷拉着,眉頭緊縮,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有什麼其他心事。
“怎麼了?”夏黎走進去,“還疼嗎?”
林成旭擡眼過來,視線鎖着夏黎,忽然問:“為什麼會突然有哪樣的想法?”
他把夏黎問得一懵:“什麼?”
“剛剛,你在廣播台下說的。”
夏黎反應過來,心裡五味雜陳,嘴抿成一條直線,沉默良久開口道:“沒有為什麼,隻是突然想到,我們現在不過才十七,未來會是什麼樣誰也說不準。”
“十七歲,我們年輕、幼稚,可以承諾要做一輩子的朋友,永遠陪伴在彼此身邊,甚至會對此深信不疑。”夏黎看着窗外的梧桐葉,搖搖欲墜的是一整個夏天,“可能保證,我們二十七歲,還能想現在一樣?”
“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們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家庭,甚至有可能散得天南地北”
“是,都有可能。”林成旭神色坦蕩又張揚,“可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說不要,我就不走。”
“有家庭也好,天南地北也好,隻要你需要,我就會一直在。”林成旭看着她的背影,說,“而且,我不覺得我以後會有家庭。”
夏黎不敢回頭去看他。
她很想不相信他的話,可她偏偏就想聽這些話。
安靜的病房隻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和那不安分的赫赫秋風。
“林成旭!”
不合時宜的聲音傳過來,打斷着暧昧不明的氛圍。
随着喬平樂的聲音,湧進來一群人影。
除了他的朋友,還來了個他讨厭的高賀一。
喬平樂撲過去哀嚎:“阿成,沒事吧,還能下地嗎?不用坐輪椅嗎?”
梁予桉拍拍他的肩笑道:“樂樂,他是扭腳,不是殘疾。”
高賀一站在一邊非要給他找不痛快:“跳個高都能進醫務室,林大少,你是金子做的嗎?”
林成旭給他一個白眼,看着喬平樂:“你怎麼把他也帶來了?”
“我沒帶他,他和筱筱一起來的,”喬平樂還勸他,“都是朋友,和氣生财嘛。”
見林成旭還要說話,他連忙插嘴,把第一的獎杯擺給他,還不忘朝夏黎看一眼:“看看,你們倆知不知道你們錯過了什麼?!”
“第一啊!我喬平樂跑過了體育班得來的第一!有生之年不會有第二次,太可惜了,你們沒能看到我勝利的英姿。”
徐方好無語了:“看什麼看,你差點也要摔一跤,再說了,我相機都給你錄了,喬第一。”
徐方好話音一頓,眼睛一亮,開始翻身上的包:“剛好我今天帶了拍立得,這會兒咱們人都在,趁着阿成這副可憐樣,我們圍着他拍個大合照。”
喬平樂點頭:“這個主意不錯。”
她說着拿出包裡的三角腳,開始調試相機,邊調還邊給對面換位置:“喬平樂你起來,讓夏夏坐那兒。”
喬平樂不樂意:“憑什麼?”
徐方好哄着他:“你太高了。”
“行,我換!”
“嘉悅,你也和筱筱換個位置,這樣比例會更好一點。”
她倆點點頭,十分聽話的按照攝影師的安排換位。
病床很小,兩個人坐上去,身子幾乎要貼緊了,林成旭還湊在她耳邊問:“我剛剛說的話你還沒給我回複呢?信不信我?”
夏黎回過頭,林成旭的那雙黑亮的眼睛就在身邊,她無法不信,更何況她本來就一直信。
夏黎點點頭,笑着說:“我信。”
因為是你,我願意信。
因為是你,我覺得我可以等。
因為是你,我十七歲的喜歡,或許也可以勇敢一次。
畢竟這個年紀,我不怕試錯,全世界都要為我讓路。
“大家快看鏡頭,準備——”徐方好調好相機,連忙跑過去,站在喬平樂身邊,喊道:“三、二、一!”
“咔嚓”清晰的快門聲,定格了十七歲的青春。緊接着又拍了七張,一人給了一人。
徐方好還說:“一人一張,留着收藏啊。”
病房裡吵吵鬧鬧,操場上神采飛揚,廣播員的播報響徹整個校園。
不知誰把窗戶打開,一片綠葉吹落在窗台,好似夏天未曾離開。
她起身撿起,回過頭看着他們鬥嘴打鬧,朋友和喜歡的人都在身邊。
她輕輕一笑,取過桌上老師忘記拿走的筆,在拍立得的背後寫下一句話。
墨藍色的圓珠筆,留着斷斷續續的字迹。
——這裡的夏天熱情而短暫,這裡的我們幼稚且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