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的最後一節課,總是過得最慢,時鐘一秒一秒地走,漫長得仿佛走過了整個人生。
直到最後一秒,随着悅耳的鈴聲一起響動。
“叮鈴鈴——”
雀躍的歡呼聲沸騰起來,任誰也攔不住少年們此刻的自由。
“夏夏,筱筱,快走!”徐方好從梧桐樹下跑到樓梯口,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這麼着急嗎?”楊筱筱被她拉着跑,疑惑問道。
喬平樂在後面笑着說:“她就是激動的,徐方好,你能不能慢點,又不是趕着去食堂。”
徐方好松開她倆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頭瞪着喬平樂:“要你管啊。”
任嘉悅看着他倆打鬧的樣子輕輕一笑,視線看到校外的車,眼神一怔,笑容也僵在臉上。
梁予桉注意到她的不對,溫聲問道:“怎麼了?”
聽到他的詢問,打鬧的兩人也停了下來,幾個人回頭看向他們。夏黎注意到任嘉悅的視線,跟着她看過去。
校門口停着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車前站在任嘉悅家的司機,後座的車窗微微開了一小半,露出裡面坐着的女人精緻漂亮的側臉。
她挽着低盤發,耳朵上帶着珍珠耳環,聽到司機朝她說話,視線從車裡移了出來,朝她們望過來。
她的眉眼和任嘉悅有九分像,掃視過她們時微微蹙眉,随即松開,視線放在任嘉悅身上,眼神冷漠也強勢。
任嘉悅顫了顫指尖,轉過頭朝他們說:“我先走了,希望你們跨年可以玩得開心。”
梁予桉看着她,深深一笑:“嘉悅,如果晚上睡不着的話,可以等等我們,帶你看江城冬天的日出。”
任嘉悅眼睫微微一顫,還沒等她開口,徐方好連忙說:“對,嘉悅,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可以告訴我們,今天晚上跨年的時候我們幫你許願,放氣球。”
任嘉悅想了想,輕輕垂眼,看着地上那一團黑沉沉的影子,擡起頭,笑着開口:“那就希望我們都可以平安健康,得償所願。”
徐方好點頭:“這個願望好。”
車身啟動,催促的聲音壓蓋,任嘉悅斂了斂笑容:“那我先走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梁予桉第一個接上她的話,輕輕喊了聲,“嘉悅。”
後面又跟着她們的聲音,任嘉悅後退兩步,轉過身,還是那副高傲挺拔的背影,那是公主永遠都彎不下的腰,可低矮的汽車像牢籠,車窗升起,困住公主翺翔的羽翼。
任嘉悅離開之後,他們幾個人一起回了一号巷,帶着楊筱筱和高賀一去了幸福面館。
吳麗芳看見他們樂呵極了,招呼着人坐下,立馬跑去後面廚房,還不忘提醒道:“我做了熱的米酒湯圓,就在那邊桶裡,想喝就自己盛啊,不要和奶奶客氣。”
林成旭應着聲:“放心吧吳奶奶,我保證都喝光!”
“行行行,别撐就行了。”
林成旭看着傻坐在原地的高賀一,把手裡的米酒遞給他:“嘗嘗,很好喝的。”
高賀一看他三秒,林成旭無奈準備拿回來,結果高賀一伸出手,端過米酒,灌了一口:“謝了。”
林成旭有些意外,剛想調侃他,門口突然闖進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進門就喊:“媽!媽!錢呢!啊,快點給我買酒錢!”
吳麗芳聽見聲音連忙跑出來,看見來人,一臉無奈:“我沒錢,你要發酒瘋滾出去發去。”
幾個人終于反應過來,這個人原來就是吳奶奶口中的兒子。他看起來已經有四十好幾的樣子,中等身材,絡腮胡,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邋遢,可能酒喝得實在太多,話還沒說幾句人就倒在了桌子上,打起鼾。
吳麗芳看着桌子的人,紅了眼,想起身後還有一群小孩在,又偷偷抹掉淚,笑着朝他們說:“阿成,待着他們去對面的飯店吃吧,奶奶這會兒可能沒時間給你煮面了。”
喬平樂站起來看向那個男人:“奶奶,這就是您那個兒子?”
吳麗芳窘迫一笑,拿圍裙擦着手:“是啊,今兒還在對不住你們,飯沒讓你們吃好,還看了個笑話。
“這孩子其實小時候挺聽話的,就是長大了不好管,但他平時也不會這樣,可能今天喝了酒,腦子喝蒙了。”吳麗芳朝外面看了眼,趕忙說,“行了,快走吧,這都幾點快去吃飯。”
林成旭起身,連忙開口,打斷喬平樂的話:“好,吳奶奶,我們下次再來。”
說完,他拉着喬平樂徑直離開面館。
等他們走遠一段距離,吳麗芳才敢放松下來,胸口的苦恨像陳年的老繭,長在她身上,日日都要受盡折磨。
“阿成,你拉我走幹嘛?”喬平樂十分不理解林成旭打斷他的意思。
夏黎給他解釋:“樂樂,有些事我們幹涉不了。”
喬平樂反應過來,沉默下去。
一貫八卦的徐方好這次居然變得十分安靜,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看着喬平樂沉默不言,反而充當了梁予桉平時的角色,咋呼着樂起來:“你們幾個人幹嘛呢?快走,我很餓,趕緊趕緊,吃完準備去跨年了!”
她說着跑到前面打了喬平樂一下:“快走,晚了我可不給你點烤雞腿。”
喬平樂一聽果然跟了上去:“不行!”
林成旭見他倆打鬧起來,慢慢松下心,卻忍不住回頭朝面館看去,吳麗芳早已經緊閉上了門,滅了所有燈。
那間小小的面館沒了燈光,藏在黑暗裡,居然看到一點影子。
夏黎回頭看着林成旭,輕輕拍拍他,說:“走吧,就算擔心,我們也隻能以後慢慢去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