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他始終繃着面孔,但看他方才果斷地出手相幫,大概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方舟仔細打量他,“我有件男式T恤,54碼,你穿應該合身。”(歐标54大約是國标185/96A)。
諾亞抿着唇,似乎還要拒絕,可方舟沖他一招手,還是跟了上來。
方舟微笑道:“方才謝謝你。”
“沒事。”他頓了一下,又說,“以後碰到類似的情況就怼回去,大部分都是欺軟怕硬的慫包。”
方舟不在意地聳聳肩,“如果不是因為在打工,我早給他們比中指了。”
諾亞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幹預可能會給她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抱歉。過會兒,我會跟你們老闆解釋。”
“沒事,我隻是替人代班,不是這兒的正式員工。”
說話間,二人來到更衣室。
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裡,方舟再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氣。
沉靜的木質芳香,似乎是冷杉的味道。
方舟打開臨時員工櫃,拿出自己的替換衣服,遞給他,禮貌地背過身。
不料側前方正巧立着一面全身鏡,剛好映照出身後人的身影。
她忍不住偷瞄一眼。
鏡中的他也側過了身,慢條斯理地脫下襯衣。
寬肩蜂腰,肌肉線條流暢分明。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公狗腰吧,不知圈在手裡會是什麼感覺。
突如其來的無良念頭把方舟吓了一跳,面孔微微發燙,慌忙移開視線。
三年前和異地的男友分手後,她的感情生活始終一片空白。
一定是她寡太久了,才會對一位陌生人,抱有荒唐的遐想。
“好了。”諾亞低聲告知。
方舟轉回身。
衣服在他身上還是略微顯小了些。
“這是你的衣服?你多高?”諾亞仔細打量她,“175?”
“173,我喜歡穿大幾碼的衣服。”
“穿男式的?”
這問話,搭配他探尋的眼神,怎麼莫名有種酸意?
“男式的寬松舒服。”方舟敷衍地答,并未說出真正的原因。
“你不是有獎學金麼?為什麼還在餐廳打工?”
“幫一個去度假的朋友頂兩周的班,我正好也攢一些生活費。”方舟留意到他話中的蹊跷,“咦?你怎麼知道我有獎學金?”
諾亞明顯滞了一下,“你是漢娜的室友吧?前兩天漢娜發來了你們的旅行視頻。我是她的弟弟諾亞。”
上個周末,方舟和室友一同前往博登湖旅行,拍下了幾段視頻。看來漢娜是分享給了她的家人。
被認出了,方舟隻得挂上微笑,回道:“啊,是的。原來是漢娜的弟弟啊,你好。”
“漢娜在忙什麼,一晚上都沒回消息?”
“她最近在趕一篇學期論文,把自己關房間裡,不怎麼看手機。你要是有事的話,不如直接去公寓找她。”
方舟抓起他換下的襯衣,“等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吧。”
“不用麻煩。”
他似乎特别擅長拒絕人。
“到底還是因為我的失誤。”
方舟将衣服塞進自己的帆布包裡。
“能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方舟發誓,她此問絕無私念。
“不用,你給漢娜就行。”
真是銅牆鐵壁。
諾亞先行離開。
方舟拿起襯衣,湊近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除卻蘋果汽水的味道,衣服上還留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清新得像是步入冬日落雪的森林。
不知他用的是什麼香水,真讓人上頭。
正聞嗅着,不料諾亞殺了個回馬槍。
方舟趕緊将衣服放下,面露窘色。
他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微揚,右頰上現出一個極淺的酒窩。
“麻煩你幫忙打包一份覆盆子蛋糕,檸檬啤酒,帶走。”
他的聲音似乎沒那麼冷了。
覆盆子蛋糕和檸檬啤酒。漢娜每次來這家餐廳必點的兩樣餐品。
和漢娜認識的這兩年間,方舟從未見這位迷人的弟弟登門拜訪,也很少聽漢娜提及。
不過現在看來,諾亞對他這位姐姐并非毫不關心。
方舟自然不會搶别人的客人和小費,回到大堂,便告知了負責諾亞所在區域的同事。
片刻後,一位身材高挑、模樣俊朗的亞裔男士,在諾亞對面落座。他擡手接過諾亞遞去的外食袋子,面露喜色。
原來壓根不是給漢娜點的。
面對那男子,諾亞收起了犀利的目光,整個人看上去溫和許多。
在室外忙碌間,方舟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可惜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男子似是惱了,白了諾亞一眼,奪過他手裡的叉子,叉走了他餐盤中的火雞肉塊,放嘴裡一頓咀嚼,而後揚長而去。
二人互動親密自然,看着像小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記得漢娜曾說過,她這個弟弟從沒交往過女友,給他介紹女孩,他也一概不搭理。
敢情是漢娜弄錯了大方向。
也難怪剛才拒絕給聯系方式的時候,他表現得如此果斷幹脆。
方舟暗歎:郎才郎貌,真是一對璧人。
她date的人一年不如一年,原來樣貌帥氣周正的都内部消化了。
方舟忙着招待河岸西區的幾桌客人,回到内屋時,諾亞已經不見了蹤影。
同事妹子拿着兩張五十歐的紙鈔,笑盈盈地走過來,“那位先生吩咐,小費也有你的份,說是抱歉方才讓你受了驚。”
漢娜是個慷慨的大善人,看來她弟弟也是,隻是待人的态度冷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