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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異響,方舟和諾亞二人幾乎同時躍起,沖到衛生間門前。
推開門,隻見洗臉池旁,Leon攤倒在地,雙目緊阖,不省人事。
方舟驚叫一聲,跪倒在他身旁,輕拍他的臉孔,連聲喚他的名字。
身後的諾亞立即高聲呼救。
聽到屋内的動靜,門外的助理飛快進屋,拿出随身的聽診器,按壓在Leon胸口。
一片混亂中,Leon悠悠轉醒。
在離開餐室時,他就感到有些不适,隻當是由于接連數周的忙碌,過度勞累導緻心力交瘁,又因方舟的事不能怠慢,便一直硬撐着。
方才躲進衛生間裡服了藥,希望能有所好轉,結果還是因一陣銳痛,短暫地失去了知覺。
助理冷靜地問:“今晚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Leon淡淡地答:“沒什麼特别的。我感覺已經沒事了。”
說話間,諾亞已聯系好了直升機。
他勸道:“你很久沒發病了,怎麼剛巧就在家庭聚會之後忽然出了狀況?還是去醫院檢查下比較穩妥。”
早些時候,方舟從Mia口中得知:Leon是在女巫四十三歲高齡時誕下的小兒子,罹患先天性心髒病,自小便是手術室的常客。
後來植入了起搏器,才恢複了健康,平時狀态基本與常人無異。
Leon拉扯了下方舟的衣袖,“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方舟略感意外,直升機内座位有限,理應輪不上她來作陪。
Leon原本隻将她看作工具人,可方才見到她真遭了險,卻難得地慌了神。
倘若不是諾亞沖在前面,上手揍人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需要盡快将她撈出狼窩,可又不敢在衆人面前表現得過于親近,就沒再多說什麼。
方舟下意識地将目光轉向身旁的諾亞。
諾亞以為她這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大度地說:“你趕緊去吧,不需要問我。”
“我隻是擔心,留你一個人在這兒能扛得住嗎?”
“你别太小瞧我了。我得留下陪Mia,我不放心她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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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一點半,圖大餐廳。
陽光透過整牆的落地玻璃窗,直直落入廳堂。
已經過了用餐的高峰期,餐廳内為數不多的學生幾乎都聚集到了窗前,沐浴夏末秋初的溫暖日光。
除了一向注重防曬的杜依。
她半點都不信養兒能防老,但堅信防曬可以。
杜依留意到了方舟頸間的痕迹,驚喜道:“呦呵,是哪個好小子拉你重返戰場了?”
方舟膚白皮嫩,幾天前被諾亞咬住的三處,皆顯出了清晰的紅痕。在她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頗為刺目。
她沒有高領的夏裝,也沒有絲巾之類的配飾,隻能把頭發捋到身前,勉強遮掩住痕迹。
聽到杜依好奇的問話,方舟胡亂撥弄了一把頭發,罩住頸部,惱道:“不是被人,是被一條瘋狗咬了。”
身經百戰的杜依,哪裡會信她的這番說辭,笑道:“誰家的狗這麼能耐,還會種草莓呐?”
方舟不響,恨恨地切了一塊香腸,塞進嘴裡。
狗子咬了人之後,似乎就認了主,接連幾日都給她發消息,彙報自己的行程。
不過她一條都沒回。
他高興上哪兒撒野,就上哪兒去吧,關她什麼事?
可今日不知為何,直到中午,狗子都沒發來消息。
他該不會出什麼狀況了吧?
哼,出事就出事,跟她又有什麼幹系?
杜依啧啧歎道:“舟舟,你現在的狀态不太對勁哦。”
“嗯?”方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機。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你已經看了三回手機。”杜依竊笑,“在等誰的消息呢?是那隻會咬人的瘋狗嗎?”
方舟咬着唇,不響。
她怎麼好意思回答?說她一不當心,被一個小她二十個月的弟弟給撩了?對方還是gay?
杜依嘻嘻笑着,倒也沒繼續逼問。她擡手看了眼時間,“我下午兩點約了人,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午飯過後,依照慣例,方舟前去與餐廳一路之隔的主圖書館自習。
和絕大多數德國大學一樣,圖大的校園并未設立圍牆。每個院系都有各自的教學樓,零星散落在小城各處。
整座校園完美地融入了當地居民的生活,大部分的設施都對外開放,圖書館亦不設門禁,上大課的教學禮堂也時常作為公共的講堂,舉辦各類講座活動。
經過兩年的艱苦奮鬥,在損耗了大把的精力(以及頭發)後,方舟終于修滿了課程和實習的學分,隻剩下了最後的畢業論文。
倘若一切順利,接下去的一個學期,将會是她在這座小城的最後半年。
今天上午,方舟剛和導師K教授碰面,敲定了論文的參考書目和細綱。
K教授年輕時分别在慕大,劍橋,海德堡三所高校,分别獲得了臨床心理學,哲學,神學三個博士頭銜。她平日裡不苟言笑,言辭犀利,對學生要求格外嚴苛,使得方舟一度相當畏懼。
等真正熟悉之後,方舟才了解到K教授不光嚴以待人,更嚴以律己,對待每件事的态度都相當認真。她看似冷漠,實則熱忱,每次向她求助,她都會不遺餘力地施以援手。
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熱愛的事業,全然不受其它外界因素的幹擾,也不被外人的評價所左右。
這樣的K教授,方舟幾乎将她視作了人生楷模。
方舟選擇的這處自習區域,隐在一長排書架後,私密、安靜,隻排有四張桌椅。
透過桌前的大窗戶,正好能望見她公寓所在的那座翠綠小山丘。
對方舟而言,眼前的景象便是一種正向激勵:隻要按計劃完成當日的任務,她就能回到那個安樂小窩逍遙快活。
因此,她每次在這兒看書、碼字都相當有效率。
臨近傍晚,忽聽有人輕聲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