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被他握住了一隻手腕,慢慢帶到門前,借着一點隐約的偏光,映在他的眼球上,她擡頭看着他,莫名覺得這男人半笑着的側顔透着一股淡淡的邪性。
阿巳的手掌大而溫暖,覆蓋住她的,将她的手心按在了門框上。
隔着一條綢布,戚雪的掌心貼在一片冰涼之上,手背則是被男性的體溫包裹着,他力道不輕不重,将她完完整整擠在當中。
戚雪知道這大概就是在借她的血氣了,回頭問他道:“要不我把布解開?”
他離戚雪很近,回頭時候甚至能聞見他頭發上淡淡的香氣,他專注于眼前,輕描淡寫道:“借點氣味足矣。”
然後掌心一陣受力,他借戚雪的手,輕易推開了那道門。
大門朝兩側敞開,帶起點點煙塵。
戚雪還忌憚着擔心裡面直杵杵便是一口棺材,見那黑漆漆的不敢進,吞了吞喉嚨回頭眼巴巴看着阿巳。
他倆的身高差距有些大,戚雪近乎是依偎在他身前懷中,分毫不敢動彈。
“不是停靈之處嗎。”阿巳有些意外,慢條斯理跨步進了屋子。
見裡頭沒有棺材,戚雪的膽子也稍微大了些,跟着一道進去,小心打量着周圍,隐約看到了梳妝的銅鏡,“看着像是女子的閨房……”
阿巳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亮後屋裡霎時清晰起來。
這陳設看着便不像普通丫頭姨娘能有的待遇,明府裡又沒有小姐,就隻能是那位橫死的長媳了。意識到這點後戚雪渾身發毛,“可能是她、她生前住的地方。”
阿巳倒是沒受什麼影響,火光跟着他慢慢走動,他認真打量着每一個角落,烏亮的床頭木,還有那陰森詭異的梳妝台。但從左到右轉了一整圈,也并未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你确定是這嗎?”他回頭看了戚雪一眼。
她正來回搓着手臂,這一句給問愣住了,心中沒底道:“不知道啊,胡亂就走到這來了。或許是别處呢,要不你還是把我蒙住,再問一遍吧?”
戚雪并不太相信自己所謂的這一手‘問路’的本事,但阿巳好像挺相信她,不為所動接着在裡頭轉悠:“不會,既是引到了此處,必有用意。”
還是暫時不能離開這,戚雪有些沮喪:“能有什麼用意……”
就這麼一句小聲的抱怨,她不經意掃見了床上的一處皮毛,便愣愣挪不開眼了。
那是一張圓毛的獸皮,在晦暗的光線下毛茸茸的,半耷拉在床邊。
戚雪整個人汗毛乍起,從後腦勺一直涼到腳心,呼吸都在這一瞬間驟停。
阿巳敏銳地跟着看了過去,他膽比她大得多,直接便走過去彎腰在床邊打量起來。
那毛絨尖帶起的影子随着燭火左右閃爍着,戚雪方才第一眼是真的三魂七魄全給移了位,此時見阿巳在那這麼打量着,并未發生什麼,那停滞的呼吸才終于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
阿巳盯着看了一會,又琢磨着回頭看了看戚雪。
“幹什麼。”這一眼看得她心中打鼓。
男人用指節摩挲着下巴,視線來回在她與皮毛間打轉,最後想到了個絕妙的法子,得意沖戚雪笑着招手,“來。”
見她不肯動,他又再催促道:“過來呀。”
“到底幹什麼?”戚雪不情願慢慢靠近,餘光掃見那張柔順的皮毛,剛才第一眼被吓到的反應太強烈,直覺就不是什麼幹淨東西。
阿巳指了指那皮毛,“你披上它試試。”
戚雪不可置信瞪大眼,對上的卻是阿巳認真的,沒帶一點玩笑意味的眼神。
她心裡一百個一萬個不願意,“披它做什麼,一看便是亡者遺物,這、這也太、”
“試試吧。”阿巳的重複顯得有些強勢。
也不知是他的聲音還是戚雪的念頭,這幾個字一直在耳朵裡重複着。
‘披上吧。’
‘披上吧。’
戚雪忽然頭暈得厲害,腳下都有點不太穩當,鬼使神差的就伸了手。
她其實能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但心中一面抗拒,手中一面碰到了那塊柔軟的皮毛。
它竟然還有溫度。
暖和的,溫燙的,柔軟下陷包裹住她的五指,毛發從縫隙露出來,襯得那骨節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