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巳還在睡着,戚雪不想吵醒他,但實在渴得厲害,輕手輕腳摸索下了床,摸黑去找桌上的水壺。
溫涼的水入喉,帶走了些許燥熱,戚雪仰着頭又再喝了一口,正要回去之時,忽地聽見耳畔遙遙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叫聲。
一瞬間從腳底麻到了天靈蓋,這黑夜之中任何突來的動靜都能将人吓到,戚雪縮着肩膀一動不動仔細聽着。
‘啊——啊——’
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陣陣傳入她耳中,戚雪打翻了水壺,幾乎是同時跟着一起尖叫起來。
“阿巳!”她沖向床邊,被吓得花容失色,床上的人已經被她吵醒了,起身的同時,戚雪已經一頭紮進了他懷裡。
“你怎麼了?”阿巳沒防備被戚雪這一熊撲又給倒了回去,他接住了她,戚雪卻像個沒頭蒼蠅一般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渾身僵硬攥着他的衣裳不知該往哪裡躲。
那叫聲太痛苦了,戚雪活了這般歲數從未聽過這麼慘的嚎叫聲,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哭喊着:“是誰!她在叫,啊——救命!!”
黑夜中戚雪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覺得那女人就趴在自己耳邊嚎叫,她沉浸在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無法自拔,眼淚不受控制飛了滿臉。
“戚雪!!”過了好一會她才終于聽見了阿巳的聲音。
戚雪哭得呼吸困難,視線好半天才終于聚焦看清眼前,是阿巳焦急的臉。他已經把燈點亮了,她眼裡全是淚,燭光都渙散成了光圈,重疊在一起。
戚雪仍未擺脫那讓人肝膽俱裂的尖叫聲,根本就說不出話來,隻能不停搖頭,想捂住耳朵,但實則腦袋已經都被雙手擠得快要裂開了。
“你聽見什麼了?看着我,看着我戚雪!”阿巳根本喚不回她的理智,一雙大手将她控制着,強迫她面對自己。
戚雪眼前是阿巳放大的眉眼,他離得很近,讓她滿眼都隻看得見他的臉,戚雪怔怔盯着他:“我好難受,我聽不見、好吵、她好慘,她很痛苦——”
戚雪根本不知道自己發出聲音沒有,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但她太難受了,難受到想掙脫開阿巳的束縛,擺脫他的控制。
高度緊繃的精神與情緒讓戚雪的體力快速消耗,她虛脫般倒在阿巳懷裡,劇烈起伏的胸膛還未恢複正常,但耳畔那尖叫聲總算是消退了。
此時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戚雪感覺臉頰被阿巳拍了拍,渙散的視線好不容易才聚焦到他臉上來。
“現在覺得好些了嗎?”阿巳用手在她眼前晃着,“能認得出我是誰?”
戚雪點點頭,感覺自己好像生了一場大病,把氣力都給耗完了。
“你到底聽見什麼了?”阿巳凝重又不解地盯着她,戚雪的表情瞬間變得錯愕,努力發出了一點虛弱的聲音:“你沒有聽見嗎?尖叫聲,好大。”
她瞪大了眼睛,阿巳沉默了片刻後:“倒是聽見了,不過全是你叫的。”
“……”戚雪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将自己撐起來了一些,心跳快若擂鼓,一種很恐怖的念頭湧上來,如果這真的是某種預兆,那得是在怎麼樣極端的痛苦之下,她才會叫成那般凄慘。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驚恐,阿巳輕拍着戚雪的腦袋:“不要胡思亂想,停下。”
她盯着阿巳,顫巍巍祈求道:“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他沒作聲,戚雪猜到他又要告訴她這是命運選擇的地方,沒法逃避,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沒法聽你的,我一定要離開這。”
戚雪推開他,踉跄着爬起身,想去将門闖開。
别說她現在虛弱得不像話,即便是全盛狀态,怕也是奈何不了這扇門的。
戚雪使勁全身力氣,它紋絲不動,看起來就不像是尋常的鎖,隻怕又是什麼不幹淨的玩意。
她不死心,又去推窗戶。
外頭離地面少說三四十餘仗,牆壁光溜,摔下去非死即傷。
戚雪是真給昨晚上吓着了,竟是動了跳下去的念頭,四處尋找着周圍有沒有可能借力的地方。
阿巳一直靜靜跟在她身後,這個時候才終于上前來将她控制住,戚雪被他反身壓在窗台邊上,還想掙紮,阿巳便更往前壓得緊實了一分:“好了,乖一點。”
戚雪的臉被他捧着動不了,在阿巳眼中看見了堅定:“我也不想在這浪費時間,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走下去是唯一的解法,不要怕,我陪着你呢。”
那股不安的,懷疑的,以惡意揣測的念頭,再次爬上她的心頭。
戚雪被他擠在自己的胸膛和窗台之間,深深凝視着這雙眼睛:“我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