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竹林之中走出一人。
月下之人穿着一身玄衣,身形修長,骨節分明的雙指夾着一片葉子,嘴角漾起淺淺的弧度,漆黑的雙眼中藏着虛假的笑意,一言不發地盯着季渺渺,邁着長腿,緩步向她走來。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如墨般的長發高高束起,額前的碎發随風微動。他走近時,季渺渺看清了他那精雕玉琢的臉,過分昳麗的五官,眼角處有一顆小痣。
季渺渺:好眼熟,但不認識,好像是今天那個新弟子。
她探了探他的修為,剛剛築基。
待到他們之間隻剩三寸距離,來人才堪堪停下。
他微微俯身,眼睫輕顫,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有些散漫慵懶,低啞的聲音一字一字的在季渺渺耳畔響起:“師姐。”
季渺渺卻聽出了幾分缱绻。
太暧昧了,我們隻是道友,你越界了。
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假情假意地問他要幹嘛,怎麼在這裡。
于熄見狀,内心情緒翻湧,生出幾分戾氣,垂在一旁的手蜷縮了一下,用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語氣回答她:“啊……我迷路了。”
季渺渺無語:雖然你長得很好看,但是我記得外門弟子居到這裡的距離不過百尺。
當然,這話季渺渺沒有說出來,她隻是禮貌溫和地告訴他怎麼回去。
隻是于熄臨走時對她說了句話,讓她感到莫名的心神不定。
他說。
師姐,我們,來日方長。
*
謝蓉與給季渺渺的屋子施過結界,除了她和季渺渺,除非季渺渺允許,否則誰都無法進入。
季渺渺坐在床上發呆。
她剛剛又做噩夢了,這次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好像,在找阿娘。
不過季渺渺以防自己頭疼,沒有再細想下去,反正她也不想睡了,索性拿起小白,去風雪閣找謝蓉與練劍。
謝蓉與這次不在院子裡,也不在屋内,季渺渺便乖乖地坐在院子裡等她回來。
院子裡種了許多花,有一些是她小時候種的。
後來謝蓉與知道她喜歡桃花,便又栽了幾株桃樹。
現下,到是開得爛漫。
可惜華不堕則實不結,開得再美,終究要零落成泥碾作塵。
季渺渺指尖一動,桃花便被風吹得漫天飛舞。
忽然,門口響起謝蓉與的聲音。
“渺渺,你可别折騰我這院子的花了。”謝蓉與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看着她。
“師父,您回來了啊……”季渺渺正了正嗓音,随後拔出劍來,直直地朝謝蓉與攻去。
她騰空躍起,身手矯健,動作異常的快,尋常人隻能見到她的殘影。
而謝蓉與身形一閃,雙指便點在了季渺渺的脖子上。
季渺渺停住了。
然後再一次感歎,師父不愧是化神期。
她立刻投降:“師傅,我認輸,我錯了!”
謝蓉與卻笑了笑:“不錯啊,又比上次快了一點。”
她話還沒說完,隻見季渺渺忽然蹲下,來了個掃堂腿。
謝蓉與早有防備地後退,内心無語。
就知道你會這樣……
“好了說正事,渺渺啊,想不想要師弟師妹啊?”謝蓉與目光慈祥地看着季渺渺。
季渺渺:……怎麼這麼像别人家的娘問孩子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她腦海中卻莫名閃過某個黑色身影,内心一慌,張嘴道:“娘!我想要個妹妹!”
不是?我在說什麼。
“額,娘,呸,師父我說錯了,我說我想要個師妹。”季渺渺捂着自己的嘴,火速地溜走了。
謝蓉與看着她慌慌張張逃走的背影,噗嗤地笑了一聲。
*
次日,季渺渺在家練劍,直到比試快要結束才趕過去看。
主要是她還不想這麼快見到她的妹……額,師妹。
比試進行到尾聲,幾乎隻剩前十名還在決戰。
季渺渺到了之後拿出玉簡給沈秋念傳音。
喵喵在練劍:小念在嗎,你現在在哪裡?
對面立刻回複。
念念有魚:師姐!我在你的西北方向!我在這等你!!
季渺渺了然,看見西北方的孟雲聲在向她招手,繞開人群走了過去。
“現下是什麼情況了。”季渺渺随意的掃了一下台上打得激烈的兩人,低聲詢問沈秋念。
“渺渺師姐,現在是八晉四的決鬥,現下第二組正在比。”孟雲聲揚了揚下巴搶先回答。
沈秋念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語氣激動地對季渺渺說:“對了師姐,下一組是一個叫于熄的師弟,你知道嗎,他一路晉級,而且每次都在半盞茶内結束。”
“而且他……”沈秋念戲谑地看了一眼孟雲聲,對他惡魔低語道:“二狗,你孚還峰第一美男子的名号要不保了。”
孟雲聲翻了個白眼。
下一場比賽開始的時候,沈秋念突然腳步一挪,躲在孟雲聲身後。
她壓低聲音道:“那個于熄怎麼看過來了,不會是聽到我們說他了吧。”
季渺渺心有所感地朝台上望去,那位叫于熄的師弟正直直地望着她。
這不是昨晚那位,迷路道友?
她擡起那雙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眼裡帶了點虛假的笑意,隔着人群和他遙遙對望。
對視,她季渺渺從來沒怕過,反正她不尴尬。
直到對手開始出招,于熄才收回目光。
季渺渺:好奇怪,為什麼有點想笑。
不過她倒是仔細地觀起戰來。
于熄是築基一階,而對方已經築基五階了。
他握着一把破破爛爛的鐵劍,每一招都狠厲地沖着對方的要害去,出招又快,飄忽不定的身形足以讓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暈頭轉向。
難怪他打得這麼快……
沒過多久,對手已經倒下了。于熄成功地進入了前四甲。
最後兩場,打得各有各的特色,季渺渺看完結果之後,悄悄留意了一下前四甲中的幾位女弟子。
師妹們看上去都不錯,很好。
最後她點點頭滿意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