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師,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
阮妙瑛發揮了自己情緒穩定的強大技能,很快就梳理清楚了邏輯關系,讓自己占回了上風。
“我是想站出來把事情的前後都說清楚,但是這事兒不是還和您有關系嗎?我總不能不和您通過氣就擅自作主吧?結果呢,你們家說要讓我和您結婚才幫我這一回,我想那就算了,說結婚您肯定也不樂意,學校都幫我發了聲明了,清者自清,所以我和您結婚,跟我想不想拉文嘉言下水沒有任何關系。”
明山幽對她這通分析毫不意外,繼續向前走:“我知道,我隻是有點嘴賤。”
有那麼一瞬間,阮妙瑛是真的想不顧一切當街暴打他一頓了。
“你和我結婚,不過就是想認識莫郁青,我承認,拿他來威脅你,讓你跟我結婚,是我不地道。”明山幽又說。
“莫郁青?”阮妙瑛疑惑了一下。
“就是你想認識的那個制琴大師,現在國内的制琴行業比較缺人,他就是其中的大佬。”明山幽向她介紹,“你可以上網搜搜看他的資料,升學的事情他也答應幫你了,隻不過這幾天他在雲城市區,不在流雲,他女兒生病了,在醫院住院呢,等他回來了我再帶你認識他。”
“沒事,等莫老師忙完了再說,不着急,孩子的病重要。”阮妙瑛說。
“不過……”阮妙瑛又問,“明老師,您和我結婚,應該跟您奶奶鬧自殺有關系吧?她都住院了您也不回北城看看。”
此時已經接近下午六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沒有了戴墨鏡的必要,明山幽把墨鏡擡起來,别在頭頂上,微微轉頭看向阮妙瑛,眼神裡有些不屬于他的漠然:“沒必要。”
這是阮妙瑛今天第一次看見明山幽的眼睛,她也學着明山幽的動作,将墨鏡移到了頭上。
一個明亮如水,一個清冷如月。
他們站在那長長的石階上,前方是幽綠的流雲山色,後方是輝煌的晚霞。
阮妙瑛咽了咽口水,心想當時明山幽的音樂會和大課都一座難求,多半還有他這張臉的原因在。
“我奶奶她老人家很惜命的,沒抱到曾孫之前絕對不會斷氣,所以我和我姐都要愁死了,恨不得對方趕緊生一個出來。”
“我奶奶還跟我說,從八字上來看,你的日主是癸水,我的是戊土,戊土合癸水,屬于老少合,戊土和癸水都會旺。”明山幽停了片刻,就繼續爬樓梯,慢慢說道,“我奶奶信玄學,她說你是我命中的配偶,我不答應就自殺逼我,都鬧到這份上了,就算我知道她不會真的尋短見,也不好坐視不管,但我奶奶是無理取鬧…沒必要讓回一趟家。”
前面那些阮妙瑛都聽不懂,她隻聽到了一個關鍵詞:“老少合?”
明山幽無奈道:“我比你大六歲。”
阮妙瑛一時無言,之前她還覺得明家的家庭氛圍好,現在從明山幽的角度來看,似乎也沒有那麼和諧。
總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還有,五年前的事情我沒處理到位,光考慮到我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害得你現在又被舉報了一次,如果當時澄清了你也不會現在又受這無妄之災。”明山幽又說。
“對不起啊,這次我是認真的。”
這話讓阮妙瑛的腳步都慢了半拍,她落後明山幽半個身位,看着他寬闊的背影。
從前上他的課時,明山幽講課總是幽默風趣,他也從來不按教材來講,卻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将從古至今、古今中外的藝術理論和藝術史講得明明白白,不僅僅是音樂的,他還知道很多文學、美術、電影等方面的知識。
雖然阮妙瑛隻是個蹭課的,但不得不說,明山幽在講台上的身影在她的心裡種下了一棵偉岸的樹。
她也暗自發誓過,要成為明山幽那樣的人。
可她卻沒想過,現在竟然和明山幽淪落到一處泥潭裡了。
明山幽見阮妙瑛不說話,又緩緩說道:“如果和我結婚能給你帶來好處,能讓你實現你的目的,那這也就是我跟你結婚的原因。”
這話說得實在動容,他說得沒錯,結婚不僅是為了學制琴,還可以逃離她的原生家庭,堵住父母的嘴,遠離北城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有一個安靜的、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老師。”阮妙瑛眨眨眼,說,“您之前談過戀愛嗎?”
明山幽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搖搖頭道:“沒有啊,怎麼了?介意我有什麼白月光前妻姐在咱們結婚後來找麻煩?”
“不是,隻是聽您這麼說話,我還以為你五年前就喜歡我了呢,我和我前夫哥分手也是您的謀劃呢。”
阮妙瑛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的,她在家雖然沒有什麼話語權,但她從來不是膽小怕事、自卑的人。
明山幽被她的自信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