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分鐘的路程,何尤裡存了私心,在到咖啡店之前,談話間總能了解他找上自己的用意。
打車自然可以,堵也不成事,但兩人皆默契的沒有提出此建議。
目光再次和崔林渡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他們皆不避讓,看着對方的眼睛聊天。
何尤裡打量人總是目光繞其身一周,隐晦不見目的;一個照面,對方尚未察覺,何尤裡的視線隐去,轉了眸子。
她秉持着社交禮儀,不曾任着性子肆意打量人,不然好奇心太過旺盛,探究之意在好奇心升起時總會随着眼中的波光赤裸裸顯出。
何尤裡首先收回目光。
她小幅度搖搖挂在手腕的塑料袋,裡面裝着豆沙包,其餘兩個吃不下。
崔林渡慢悠悠收回目光,“當時你說不熟,我心涼了半截,心想壞了,這事隻能我一個人面對了。”
“喔——”何尤裡拖長尾音,他講事語調很平,不怎麼能見他的情緒。“但你申請了第二次。”
何尤裡避重就輕指出關鍵。
“是不熟,并不是你誰。”崔林渡說話溫和,“總想再試一試。”
何尤裡:“………………”她在未開始前便會放棄。
“我們有時間,總能找到脫困的辦法。”崔林渡又說,他顯然持樂觀态度。
聊的不是一件事。
一下撞到大冰山,何尤裡預測的事在此刻遇見。
天然的厚壁障橫在他們面前,以往語文書中的文章在此刻堪堪理解。
“你說的下一世,我們還會再相認吧。”
何尤裡思維跳脫,她避讓疾速的電摩——外賣小哥正在抓緊時間送快遞。
“下一世,其實我不怎麼信會有下一世。”崔林渡時刻注意着何尤裡,眼瞧着她止住步伐,崔林渡也随即一停。
因躲避電摩,兩人由不分先後變為一前一後。
崔林渡在前,何尤裡在後。
她停下來看着崔林渡,未置一詞,眼中的郁悶卻是清清楚楚。
崔林渡的手指不着痕迹動了動,“我會占蔔這事是假的,下一世什麼的話語都是我胡謅八扯。”
我現在掉頭就走行不行,何尤裡咬後槽牙,她惱火,這人胡謅就算了,見面沒幾句話自己就戳破自己的謊言,他這是什麼路子。
這麼野是真一點不擔心她何尤裡觸底反彈啊。
何尤裡笑也不是罵也不是,這樣整個人同呆頭鵝沒區别。
“你在搞什麼?”何尤裡的話從牙縫中析出。
“你不會在意我的話語。”崔林渡語調依舊平淡,他深藏其中的怨念有待何尤裡察覺。
她這會正在氣頭上,怎麼聽都覺得崔林渡還端着那冰化水的平靜之意。
“不這樣胡謅,你永不會搭理我。”他的黑眸在這句話一出顯得更如燃燒殆盡的木炭,何尤裡偏神一想不知他眼前一亮會是怎樣的神态。
誰說的,她又有些心虛地想,頂多這一次,下次一定主動加他微信。
好吧,何尤裡隻想歎氣,他這是直覺準吧。确實沒打算搭理崔林渡,哪怕何尤裡曾對他心動。
崔林渡聳肩,他無謂扯動嘴角:“二月前本沒有下定決心,我想了又想,兩個人不管怎樣都比一個人摸石頭過河好。試一試不會掉層皮。”
他眼皮淺,皮膚白,說話時眼睑微眯,透着自嘲。
何尤裡目光直直盯着他的眼皮看,過于薄,隐約可見紫色血絲。
崔林渡不見何尤裡反應,他擡眼不偏不倚正對何尤裡的視線,那眼下短暫停留的情感無處遁形。
“…………怎麼了。”他輕聲問。
“我說不熟,你就告訴自己事不過三?”何尤裡搖頭,她語帶調侃。
玩笑意味很重,崔林渡卻認真點點頭,“我就告訴自己事不過三。”
他說到最後也笑,笑意直達眼底。
“試三十次也不會掉一層皮。”崔林渡語焉不詳。
“诶呀,别這樣說。”何尤裡聽不來這話,“現在從實招來啊,撒謊精崔林渡同志。”
她給他的備注還真沒錯。
崔林渡很可疑。
撒謊精崔林渡同志對何尤裡發誓除此之外都是實話,包括微信裡回答的問題,沒有一句虛言。
“目的地就要到啦!”導航語音提醒。
“還有五百米,很快到了,沒胃口的話咖啡也行。”
何尤裡深刻意識到粥店不适合談事,劉健陽推薦的這個咖啡店就不錯。
“嗯,蘋果派就可以。”
何尤裡與崔林渡沒再聊什麼,他們沉默着走了五百米。按理說,平常人都不會在發現自己陷入所謂的循環後找隊友結隊。更何況以崔林渡微信裡的回答他察覺到時間的回溯,清楚知道并非死亡帶來的循環。
那他要隊友幹什麼。
咖啡店的人透過玻璃門看隐隐綽綽,何尤裡習慣性低頭繼續分析。
她推門,沒推動,擡頭一看标識寫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