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想他。
遮着亮光的手轉為摁壓眼廓,酸痛感傳來,何尤裡閉眼,強硬自己不再去想崔林渡。
手邊的GoPro被何尤裡原路返回,再次關上冰箱。
這不行,再給其它世界的何尤裡寫信?不,現在還搞不清怎麼一回事,先不提那個被車撞死的【瘋批】何尤裡——以免以後有更多“何尤裡”出現,何尤裡決定為其它世界的何尤裡貼标簽。
按着【認命】何尤裡的說法,整個宇宙有特别多的“何尤裡”,不止【瘋批】何尤裡和何尤裡兩個人在互換靈魂,還有其他世界的何尤裡也在這麼做,通過夢,以達到常人看來匪夷所思,天馬行空的瘋狂之事。
——交換命運。
慘死是她們最後的命運。
不出意外,何尤裡死于車禍。至于【瘋批】何尤裡應當是被關精神病院後出了什麼事。
“大家都是慘死,那換來換去有什麼意義,難道要把希望寄托于虛無缥缈的命運嗎?”何尤裡喃喃自語。
【瘋批】何尤裡想要換個命運說得過去,畢竟一直這麼循環下去确實折磨人。
尚且能理解她但其他世界的何尤裡呢。
開盲盒嗎?沒準兒就有一個何尤裡的命運比自己的好,真不知道她們這個是隻能換一次還是能換無數次。
“唉。”
何尤裡由衷歎一口氣,一切太過磨人,摸着石頭過河自己世界的主線如糾纏不清的毛線團,更别說去關注其他人的命運。
幹脆回浴室洗澡放松放松,精神太緊繃了。
—
“哇。”
身體沒入浴缸,水位線上移,下巴将沒未沒,何尤裡舒服地眯眼,發出語氣詞。
與平常不一樣的靜環繞住她,身體被不燙不涼的水浸泡着,感覺一切都輕飄飄的,輕微蕩起的水波拍打她的皮膚,何尤裡不知不覺升起來困意。
強撐着,何尤裡任由自己在浴缸中多待一會兒,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伸出手臂牢牢抓住浴缸沿邊,借力站起,邁腿出了浴缸。
抓起旁邊挂着的浴巾裹住濕漉漉的身體,何尤裡漫不經心擦拭着頭發,想着還有沒有其他破局方式。
反手拉上浴缸的簾子,企圖擋上彌漫的水汽,何尤裡鬼使神差走向鏡子前,霧氣蒙蒙,早已看不出映照的人是誰。
煩躁低頭,何尤裡表情卻是猛然一僵,猶如要裂開甕的泥陶,不敢置信般,揉揉眼睛再度低頭看向洗手池。
那裡赫然出現了一個方塊形狀的白紙。
何尤裡呼吸一滞,她對這個疊成方塊形狀的白紙不可謂不清楚——信,從其它世界傳來的信。
“嘀嗒,嘀嗒。”
率先動作的是耳朵,恍惚聽到從排水閥的水流入下水道的未盡嘀嗒聲。
伸手觸碰到信,從指尖傳來的第一感覺是“涼”,從肩頭撫去雪的涼,下意識撚撚指尖,像是螞蟻咬你一口,全身心在意的話總歸能咂摸出疼。
耳邊嗡嗡作響,她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屋子裡太靜了可又太吵,宛如數隻蚊蟲趴在自己耳邊。何尤裡動作一僵,咬牙,近乎粗魯地捋自己的頭發。知道并算得上認識的異世界人目前有崔林渡與她自己,【瘋批】何尤裡與【認命】何尤裡。
交流媒介筆紙都準備好了,何尤裡硬是對着那張撕下來的書頁寫不出一個标點符号。
寫下“何尤裡”代表着要接受随機性,【瘋批】何尤裡死了,心中想要聯系的那個人變得模糊,這一次交流的是【認命】何尤裡,她撒個小慌無傷大雅。
可下一次呢,下一次出現的另一個“何尤裡”,又會是什麼性格,什麼經曆的人。
難以預料。
會不會,會不會看上我的命運。
水過無痕,何尤裡想法掠過時信已夾在手指間。
“…………”
頂着滿身疲憊,何尤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來回攤煎餅,意識明确瞅書桌上的那一摞空白書。
她緩慢停止攤煎餅的動作。
空白書上多了一封信,是剛才何尤裡放上去的。
她沒了好奇心,這一個月裡沒動過蓋在白紗布下的那一摞空白書。
說實話,何尤裡怕了,她心生忌憚。
不知何時,慢慢地,何尤裡捂住自己的耳朵,腳趾僵硬地蜷縮,無聚焦的眼睛望着卧室棕色的門。
等等,等等。
會不會是崔林渡寫給我的。
何尤裡猛然彈起,從來沒有升起的念頭斷然出現在她的腦中,讓何尤裡眼中迸發出名為“生的希望”的熾烈感情。
對啊,不應該是其他何尤裡給我寫的信,她們又不會認識我,怎麼可能會給我寫信。
顧不上穿好拖鞋,何尤裡三兩步到達書桌坐下,動作迅捷拿出抽屜中與崔林渡聊天的那本空白書。
先備着,何尤裡拍拍這本空白書。
擡手摸到方塊紙,何尤裡表情認真地将其恢複原狀。
——你好,何尤裡
……………
………………